中是大名鼎鼎的刺客——并且詩意大發(fā)地給自己的情人腦補了很多波瀾壯闊的過去。

“呃，所以他最后一本詩集里的‘豹’、‘黃蜂’、‘蛛網(wǎng)’和‘飛扶壁的陰影中’都是……寫的你？”萊奈爾恍然。

“很明顯？”厄爾丹尼斯的笑意更濃了。

“當(dāng)然！特別他明明第一本詩集就旗幟鮮明地表現(xiàn)出了害怕蜘蛛！最后一卷那描寫的字句卻簡直是在和蜘蛛談戀愛！”

厄爾丹尼斯大笑起來，直到這時，赫伯特才發(fā)現(xiàn)了這名精靈的容貌和“白鴿”的老板意外的神似。他心中驟然一緊。

“你發(fā)現(xiàn)了啊?！倍驙柕つ崴鼓ㄈパ劢切Τ龅囊稽c兒淚花，“嗯，估計待會兒我弟弟就會發(fā)現(xiàn)我的牢籠被你們打破了。”

萊奈爾光顧著瞎開心自己解決了一個歷史上的謎題，聽了這話才想起來，等等，牢籠？

“你是被……關(guān)在這里的？”為什么？

從他們接觸過的龍來看，具有危險性的龍比比皆是，卻也沒有誰會被同族關(guān)押看守起來；厄爾丹尼斯在歷史上的名聲其實還算不錯，拋開暗殺者的身份，作為游俠的他相當(dāng)風(fēng)趣而博學(xué)。

“因為我違反兩族間的締約，為了一個人類而襲擊了卡瑪拉，幾乎把他殺死，真遺憾我沒有成功?！?/br>
卡瑪拉正是包含科根與維吉爾兩城的這一片狹長火山帶走廊區(qū)域的龍領(lǐng)主。

“這個人類是……杰哈德？等等，既然杰哈德很開心地成為了你的情人那他是為什么會精神失常的？維吉爾城沒有他的名字和這事……有關(guān)系？”萊奈爾立刻聯(lián)想到了關(guān)鍵。

厄爾丹尼斯蹲下身，撫摸著水下巖石上的銘字。

“對于我來說，他是杰哈德；對于卡瑪拉來說，他是一個居然妄想脫離自己領(lǐng)地的屬民——一個不正常運作了的玩具，一只不對主人死心塌地的家犬，一枝攀爬出自己花園墻壁的藤蔓？”

“黃龍卡瑪拉一直都是很小心眼的家伙，雖然他戰(zhàn)斗的風(fēng)格大開大合，看似不要命到極點，實際上卻對每一個動作都充滿計算和斟酌取舍。”

“就在杰哈德打算和我回瀾月之湖參加新年慶典前一個月，卡瑪拉突然召見了他，說是要和他商討新年賀詩的問題，他回來時就瘋了?！?/br>
“他不認得我，不認識任何事物，只會傻笑，而且，再也無法吟詠他視為生命的詩歌。他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只認得故鄉(xiāng)的這片湖水，一看不到就會痛苦地自殘。”

“我留在這里陪他走完了剩下的三十五年，他似乎也有慢慢好轉(zhuǎn)，偶爾會說出幾個斷斷續(xù)續(xù)的詞語，但在他徹底恢復(fù)前，他就去世了。就像我想的那樣，人類的生命總是很短暫的?！?/br>
“所以龍就可以肆意處置人的生命、頭腦和心靈了嗎？我不認同，便襲擊了卡瑪拉?！?/br>
萊奈爾和赫伯特一聲不吭。

他們讓這個精靈向萍水相逢的自己訴說著可能壓抑了數(shù)百年的痛苦的隱秘。

他們甚至抬頭凝視著月亮和星辰，假裝沒有看到湖水上被水滴滴入濺起的圈圈漣漪。

這就是厄爾丹尼斯遲了這么多年未完成的事，他的復(fù)仇。

“五百多年了，我生活在最痛苦的絕望之中，看不到何時才是盡頭。很高興今天能遇見你們?！倍驙柕つ崴沟那榫w驟然平靜了下來，仿佛剛才突兀地瀕臨崩潰邊緣的不是他一樣，他取下自己脖頸間懸掛的墜子，朝赫伯特點點頭，遞給了他，“我看得出你生命力有奇怪的衰竭跡象，雖然我并不擅長這方面的法術(shù)，不過這個上面附有生命之神的祝福，可以幫助你恢復(fù)?！?/br>
萊奈爾立刻把視線從月亮上收回，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個呈現(xiàn)出一朵小花形狀的極為簡單的墜子。

“如果你去往瀾月之湖，可以找到我的舊居，這也是鑰匙。里面的收藏都送給你了，人類的小法師。希望你也能達成你的愿望?！倍驙柕つ崴构室鉀]有說出萊奈爾的名字，他狡黠地擠擠眼睛，“時間到了，接下來……還要繼續(xù)麻煩你們兩位了。”

精靈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空氣寧靜而冰涼，毫無曾停留過活物的溫度。

萊奈爾感到一陣悚然，他抓緊了赫伯特的胳膊，“我們快……”

他卻沒有辦法轉(zhuǎn)身，甚至眨眼。

冰冷如蛇的東西順著他的脊背蜿蜒而上，瞬息爬滿了他的上半身，勒緊了他的脖子，充滿威脅性地抵住了他的眼睛。

“你們是誰？厄爾丹尼斯呢！”

同樣動彈不得的赫伯特不太高興地發(fā)現(xiàn)，這個聲音來自“白鴿”的老板。

作者有話要說：

注1：花的一生就是渴慕與結(jié)交，就是淚與笑?！o伯倫。

第八十六章第一夜（四）

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精靈一改在旅店時所展現(xiàn)出的溫柔與友善，冰冷的怒氣從那柄被他握在手中卻靈活如蛇的鞭子上傳染過來，帶著毋庸置疑的殺戮欲｀望。

天知道厄爾丹尼斯和他的這位弟弟是如何習(xí)得這樣詭異莫名、令人無法察覺的出現(xiàn)和消失方式的。萊奈爾明白自己應(yīng)該抓緊時機分析出應(yīng)對之法，而不是讓鞭子逐步絞緊——但他的思維莫名地渙散。

知道自己應(yīng)當(dāng)做什么，卻無法集中精神去做的感覺十分微妙，而連去“思考”的意志也在慢慢地消失……

直到銳利的疼痛突兀地中止了這一切。

萊奈爾猛地驚醒，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是渾身冷汗。

疼痛來自他的左手，被赫伯特生生用指甲剜出了殷紅的血來。

赫伯特一手緊緊地拉著他，把他護在身后，另一手緊握著那把平時被他纏成拐杖一樣的劍，明明身體離最佳戰(zhàn)斗狀態(tài)還差得遠，卻一點兒畏懼的意思都沒有。

而礁石上沉著幾根透明的須子，如果不是月光的投射，很難發(fā)現(xiàn)它們和水之間的差別。

“龍牙做的劍？”長鞭被意想不到的劍斬斷了幾綹的精靈眼神更加可怕起來，隨著他揮動鞭子，湖水震顫，那些被砍斷的部分又再從鞭柄上生出。

如果不是情景不太合適，萊奈爾真心覺得那鞭子看起來很像透明章魚爪，似乎會很好吃。

但他既然擺脫了被偷襲后陷入的奇異精神狀態(tài)，自然對那武器產(chǎn)生了足夠的警惕。

總不能讓赫伯特再cao勞吧！他賭氣似的反手扣緊了赫伯特的手，巨大的風(fēng)壓瞬時間充滿他們二人的身周，那些透明的、混在水中的須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