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

這是為什么？作為接受多年對自我敵人都要進(jìn)行毫不留情的剖析分析教育的軍官，他自覺并不是這樣意氣用事的人。

“赫伯特？”萊奈爾的聲音喚醒了他，“你在想什么？”

赫伯特笑笑，把自己剛才所想的告訴了他。他們習(xí)慣分享一切，從食物體溫到思想之海中最輕微的一朵浪花。

“啊，這很正常啊。我們不就是因為不想被龍支配所以跑掉的嘛，現(xiàn)在當(dāng)然也不會想把性命交托到精靈的慈悲之心上。雖然安多尼亞斯和瑟特里爾完全不是一類的，但是我想和他們更加……平等一點兒地交往？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敵人。特別是安多尼亞斯。”

“你很喜歡他？”

“是，他看起來像……一本一定包涵許多我會受益匪淺內(nèi)容的書？但是這本書很小氣啊，不肯給我借閱，仿佛讓我多走點兒彎路他會看得很開心一樣。”

赫伯特啞然失笑，他不由得捏了捏萊奈爾的耳朵，“不要試圖用撒嬌來索取對方不想給你的東西，可能會被揍的?！?/br>
第九十二章神術(shù)

出乎萊奈爾預(yù)料的，安多尼亞斯把他們約到了湖畔見面。

今天他穿得意外的“花枝招展”——頭上戴著花環(huán)，臂上纏繞著青翠的藤蔓，渾身上下全是新鮮的花草枝條做成的裝飾。

萊奈爾看得嘖嘖稱奇，飛快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一根纏在安多尼亞斯右手肘上、正緩慢往上攀爬并開出小白花的綠藤。

藤蔓微微抖了一下，花朵瑟縮著把花盤扭到了另一個方向，躲避著無理的觸摸。另一根粗壯一些的藤蔓則很不客氣地抽了這冒犯者一下。

“居然是真的植物。”萊奈爾驚奇地收回手，若無其事地聊道。

“在施展特殊的武技和法術(shù)時，一些專門為此制作的衣物和裝飾有助于提高完成度和對過程的控制?！卑捕嗄醽喫刮?cè)過頭，含笑看著萊奈爾，“這一身是我妻子給我做的，她擅長與各種生命體進(jìn)行交流，在這方面的法術(shù)上也非常有心得?！?/br>
萊奈爾小心地沒有接話，他記得安多尼亞斯的妻子、精靈一族的王后法瑞卡早在上古時代就已經(jīng)去世了。

“這個傷害到赫伯特的法術(shù)，本質(zhì)是一種神術(shù)。因此以一般的法術(shù)的解法，會需要更強(qiáng)大的力量，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能無法調(diào)動，所以一直沒有取得進(jìn)展。

我雖然可以直接進(jìn)行逆向解除，但那樣赫伯特后期恢復(fù)需要靠自身調(diào)養(yǎng)，而且也很難說會不會對武技的使用造成影響。畢竟對于精靈和龍來說可能花幾十年來養(yǎng)傷并不妨礙什么，但人類會在傷勢好起來之前就衰老死亡，很可能始終處在傷病的狀態(tài)。所以還是保險一點兒，按正規(guī)的神術(shù)解法來做，一并消除后患吧?！?/br>
安多尼亞斯帶著他們登上了一艘小船，解開纜繩后，一股溫柔的水流將他們向湖中心送去。

萊奈爾能夠看到，湖中的水草和魚都變得分外活躍，它們毫無自覺地追隨著推動船只前行的流水，逐漸地越聚越多，湖水也顯得分外地清亮碧綠。

最終他們在湖中心停了下來。萊奈爾能看到水下隱約有著什么，與安多尼亞斯身上微微溢出的力量彼此暗暗呼應(yīng)。

“這里以前有一座神廟，供奉著生命之神。我的妻子是祂的祭司。每一百年潘登魚從北洄游至南海的時候，就會在此舉行慶賀的典禮。那時，不管是精靈還是龍，只要不是信奉敵對的神祇者，都會盡可能放下身上事務(wù)來此參加典禮。典禮上祭司們會進(jìn)行神降的儀式，賜下充滿生命之神神力的榮光。這股力量可以消除接受者的病痛傷疾，彌補(bǔ)他們?nèi)睋p的生命力量。

而如今，生命之神早已隕落……但生命，從未停止過自己的生長?！?/br>
隨著安多尼亞斯最后一個詞落下，他伸出雙手，似虛虛懷抱著什么，而那些他身上裝飾的花草藤蔓頓時瘋長開來，眨眼間，已經(jīng)長成了一襲華麗的長袍，自他的肩膀往下披展開，蔓延進(jìn)湖水之中。湖水中有什么分開緊緊封存其上的水幕，緩慢向上延伸而來，與藤蔓的長袍接觸的瞬間，像是吸收了助力一樣，猛地沖開了水面，沐浴在了陽光之下。

萊奈爾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

那是一根樹枝，上面有一片尚蜷縮著的嫩綠的小葉子。

“數(shù)萬年了……我很高興，種子終于發(fā)芽?！卑捕嗄醽喫股焓郑歉鶚渲拖蛑疵厣L著，向孩子撲向母親的懷抱一般興奮，“過來，赫伯特?！?/br>
赫伯特走了過去。

“唔，你有點兒太高了，稍微跪下來些?！焙詹乇闱鹩蚁?，半跪在安多尼亞斯身前，抬頭仰望著他。

安多尼亞斯依然伸著手，在他碰到嫩葉的一瞬間，那芽葉興奮地舒展開，又卷上他的手指，葉梗也自樹枝上脫落，反而接到了安多尼亞斯手上的藤蔓的莖結(jié)中，乍一看，仿佛只是藤蔓上長出了片新生的葉片。而失掉了新葉的那根樹枝立刻不動了，靜靜地維持著充滿渴望的伸展姿態(tài)。

安多尼亞斯將同一根手指點到赫伯特額間，泛著些許綠光的金色｀圖紋在他手指描繪過的地方浮現(xiàn)。

“彼當(dāng)蟄伏，汝當(dāng)獲繁盛。”

金光從赫伯特的額頭閃爍著往下滑落，像傾倒的流水，緩緩把經(jīng)過之處沾濕。絲縷淡黑色的霧氣從濕處浸出，很快消散無形。那些被疾病折磨削瘦的地方，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重新回復(fù)了結(jié)實飽滿的模樣。

“彼當(dāng)退卻，汝當(dāng)獲平靜。”

這個過程并不很輕松，大顆的汗水從赫伯特的皮膚上泌出，流下，混合著搖曳的金光，把他的皮膚映照得如同被暮色照耀的湖面，泛濫著璀璨的殘金。

“彼當(dāng)消隕，汝當(dāng)照耀其上?！?/br>
燦爛的光芒從安多尼亞斯的指尖綻開，只是一瞬間，他那一身華麗的植物衣服全都開花了。五彩斑斕，華光搖曳。他在簇?fù)淼姆被ㄖ忻嫒菽：?，幾乎有些不像他自己?/br>
本是站立的赫伯特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向后傾倒，風(fēng)和緩地接住了他，將他送到上前一步迎接的萊奈爾懷中。

“你覺得，什么是神術(shù)？”安多尼亞斯雙手合十，那在他身后鋪于水面的繁花在寥寥數(shù)語之間一同枯萎，隨著他的些微動作，碎成零散的片段，落入水中。現(xiàn)在他只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衣短褲，手腕腳腕上戴著枯木雕成的環(huán)，看起來年紀(jì)分外的小。不等萊奈爾回答，他又繼續(xù)說了下去：“在最開始時，諸神并沒有打算教導(dǎo)我們何為法術(shù)。在我無意中創(chuàng)造了第一個法術(shù)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