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外頭的吐司面包被烘烤得酥脆，塞在里頭的餡料也很豐富。

他嘗了一口就認出來，里頭的東西有一部分是晚餐剩余的食物，比如燉得酥軟的牛肋，除此之外，還有幾種烹調(diào)過的蔬菜與濃稠的rou醬。

載熙吃了一份三明治，很快又伸手拿了第二份，這一次里頭的餡料卻完全不同，中間三層分別是草莓、奶油乳酪與海綿蛋糕，顯然是將剩下的生日蛋糕當作餡料直接填入吐司內(nèi)。

載沉見他停頓，開口問道：「你不想吃甜的就放下，還有別的口味。」

他抬起頭望向父親，忽然可以想像那個畫面：因為他餓了，對方想在最短的時間準備好能吃的東西，但又不想用剩菜敷衍，索性用冰箱里剩下的食物做了三明治，在他餓到受不了之前端到他面前。

想到這里，載熙心底便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不用，我喜歡吃甜的?！顾贿吚^續(xù)吃著，一邊打量對方進食的模樣。

載沉手上的三明治也像他正在吃的一樣，完全是用剩下的料理做出來的，馬鈴薯泥加上起司與火腿，聞起來很香。

「你還真是殷勤?！顾唤馈?/br>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載沉笑了一下，伸手將他嘴角旁的乳酪抹去。

對方的動作不快，載熙其實有機會躲開，但這一次卻泰然自若地任由載沉替他服務。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br>
「不管再過多少年，你永遠都比我小，這點是改不了的?！?/br>
不知道為什么，有過軀體的親密之后，很多事都產(chǎn)生了變化，至少他終于可以放下心來，載沉并不是在敷衍他，確實是在等待適合的時機。

「如果我不提起的話，你到底打算等到什么時候？」載熙忍不住問道。

他說得含糊，但載沉卻聽懂了他在說什么。

「最多就是半年?！馆d沉笑了笑，「這半年不只是我的等待，也是留給你的最后機會?！?/br>
「什么？」他一臉茫然。

「如果過了半年，即使是成年之后，你的心意依然沒有改變，那我就不必再壓抑自己的想法了?！馆d沉放下手中的食物，直直凝視著他，坦然道：「就算現(xiàn)在你提出分手，我也不可能答應了?！?/br>
這話聽起來，完全像是沉不住氣的自己主動踏入了父親的陷阱，一時之間，載熙心底可說是五味雜陳。

對方明明很在乎他，卻非得要等半年，這真不知道該說是矜持還是古板。

不過，載沉能誠實說出這些話，這點仍舊讓他感到松了一口氣。

仿佛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不會再有任何變數(shù)。

「那……我們……」

載熙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按照對方表達的想法，這過去半年充其量不過是觀察期，而現(xiàn)在才是正式與他定下關系，他明白這之間是有不同的，因為經(jīng)驗的缺乏，不免有點無措。

「就算是在一起了?！馆d沉接過他的話，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說實話，我們在法律上不可能結(jié)婚，但是替我簽手術(shù)同意書，繼承我所有財產(chǎn)的人，永遠都只有你一個?！?/br>
「你這話未免也太不吉利了。」載熙皺眉，不假思索道。

「畢竟我比你大了二十歲，就算你不介意，有些事情總要提前處理妥當?！馆d沉神情平靜，心情似乎十分愉快，「所以往后你可要好好珍惜我與你在一起的時間，不要分心想別人。」

「我什么時候想別人了？」載熙一愣。

「上次，在書房里的時候?！?/br>
載熙完全沒有記憶，努力回想片刻，才記起當時的情景。

兩人原本在說別的事情，他那時還想誘惑載沉對他做些什么，氣氛也有點曖昧，但載沉完全沒有給出任何回應，他不得不放棄，后來話題不知不覺轉(zhuǎn)了一個方向，他想到一件載焄的趣事，便充作笑談說了出來。

他一直以為這沒什么，沒想到對方其實有些在意。

「你真的會在意這個？我們只是朋友?！馆d熙感到有點難以置信，但很快又意識到載沉是在與他說真心話，話鋒一轉(zhuǎn)，「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就趁現(xiàn)在一并告訴我吧?！?/br>
載沉似乎思索了片刻，「你會想要孩子嗎？」

「你問這個做什么？」載熙立刻反問。

「為了將來的規(guī)劃。」載沉瞧著他，答得十分坦然，「如果你想要的話，或許可以早些開始作準備，反正你未來不可能跟別人結(jié)婚，但是皇位需要繼承人。」

載熙這時是真正愣住了。

「皇位？你是說真的？」他失聲道。

這件事他從未得到任何消息，況且父親現(xiàn)在仍在樞密院會議任國務顧問，這職位與睿王相同，且睿王與皇帝一家其實也走得很近。

盡管先前皇帝曾刻意帶著寧郡王出席他的生日派對，給了他相當大的面子，表示十分看重端王，但他并不覺得這已經(jīng)是決定選擇端王為繼承人了。

「你總該知道一句話：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載沉放下盤子，喝了一口水，「調(diào)查競爭對手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不過你生日派對那天，皇帝親自過來，除了祝賀你生日之外，還私下對我說了一些話，要我放棄調(diào)查睿王?！?/br>
「為什么？」載熙不解道。

雖說睿王身分高貴，但是載沉的地位絕不下于對方，況且他們這些人從小就接受相似的教育，調(diào)查個人資訊與隱私這件事雖然上不了臺面，卻是極為有效的手段，他肯定睿王也曾調(diào)查端王的事情。

載沉似笑非笑，「因為睿王身邊跟著別人，我們?nèi)遣黄?。?/br>
「什么意思？」載熙皺眉，愈發(fā)茫然。

載沉湊到他耳際，輕聲說了幾句話，載熙神情一變，錯愕驚詫茫然等等情緒同時出現(xiàn)在臉上，交織出一副古怪的表情。

「你是說真的？」

載沉點了點頭，神態(tài)正經(jīng)，并不像是開玩笑。

載熙過于吃驚，一時竟說不出話。

他原本以為自己與父親的關系已經(jīng)足夠驚世駭俗，萬萬不能讓外人知曉，沒想到早已退休的上皇也不遑多讓……他見過對方的次數(shù)不多，從未想過那個總是一臉冰冷神態(tài)的男人竟會有這樣一段秘密戀情。

睿王被任命為國務顧問，旁人都以為是出于遴選繼承人的緣故，沒有人猜到此人其實是位太后娘娘。

按照法律規(guī)定，除了繼承人之外，每任皇帝與儲君的配偶都有足夠的理由成為國務顧問，只是所有人都想當然爾地認為皇帝打算讓兩位繼承人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