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

    “當初, 您向軍部匯報柯恩三號遭到克萊特人入侵的時候, ”莫云問, “到底是誰批復(fù)讓第7艦隊繼續(xù)保持航線, 放棄對柯恩星的救援？”

    曼扎拉放下手里的筷子，對莫云的問題并不感到意外。

    “是霍特曼上將代表軍部做的批復(fù)。”曼扎拉說，“他當時是軍部委員之一?！?/br>
    “而軍部真的認為我截獲的克萊特人的通訊公報, 只是喬西亞.雷賽的詭計？”

    曼扎拉遺憾地嘆了口氣?！斑@確實是一次誤判?！?/br>
    “誤判？”莫云冷冷地說，“那無人機偵查之后呢？我記得你曾經(jīng)告訴我，軍部派遣了遷躍無人機前往偵查。我想無人機應(yīng)該帶回了當時的影像資料。三艘克萊特人的鬼神級戰(zhàn)艦, 懸停在柯恩三號的地表。在這樣有力的證據(jù)面前, 軍部依舊沒有派遣艦隊前往救援，第4艦隊根本就沒有露過面?！?/br>
    曼扎拉將軍沉重地嘆了口氣, “我后來才知道的, 那個時候, 軍部吵成了一鍋粥?！?/br>
    “軍部的意見不統(tǒng)一？”

    “是的。7個軍部委員, 霍特曼是極力主張剿滅海盜。”曼扎拉說, “而他不知道怎么的, 竟然說服了其中三個委員，他們的理由是亞丁灣非常重要。聯(lián)盟政府最近這幾百年來，一直跟各個種族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不斷, 戰(zhàn)線拉得太長, 物資消耗很大。亞丁灣這條航線是運輸樞紐，必須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br>
    “重要到可以放棄5000萬人？重要到不能先把克萊特人趕走，再消滅海盜？”莫云搖了搖頭，“我還是不能理解。就算是這樣，第7艦隊必須執(zhí)行清繳海盜的任務(wù)，那其他艦隊呢？第4艦隊呢？中央艦隊呢？為什么不派他們來救援？”

    “第4艦隊在與波波西人的戰(zhàn)斗中受損嚴重，戰(zhàn)斗力大打折扣。其他艦隊要么有自己的任務(wù)，要么在遙遠的星區(qū)……這些都是他們的理由。牽強，但他們卻異常頑固的堅持這一點?！?/br>
    “異常頑固？”艾倫插話進來，他的眉頭緊緊的鎖著。

    “是的。頑固、偏執(zhí)、毫無道理可言?！甭f，“但奇怪的是，一個多月后，除了霍特曼之外，其他三個支持他的軍部委員全都反悔了。他們……他們好像突然從夢中醒來一樣，意識到自己做出了多么錯誤的決定。他們自己都無法解釋當初為什么會那么想，為什么要那么堅持。”

    莫云和艾倫相互對視一眼。

    “直到一個多月后，軍部才統(tǒng)一意見，重新派遣第8艦隊前往救援。”

    “第8艦隊？”莫云驚訝地說。第8艦隊正是柯恩星獨立后，聯(lián)盟派來鎮(zhèn)||壓，卻最終被神農(nóng)主炮一舉擊毀旗艦的那只艦隊。

    “是的?！甭f，“但是，等第8艦隊完成集結(jié)，準備停當之后，已經(jīng)太遲了。那時，你們已經(jīng)趕走了克萊特人，并且宣布獨立了。殖民星球獨立，是聯(lián)盟絕不能允許發(fā)生的事情。所以，第8艦隊的任務(wù)也就隨之而改變了。再后來的事，你們已經(jīng)都知道了?！?/br>
    “那事后沒有對霍特曼和其他人進行調(diào)查嗎”

    “當然調(diào)查了?！甭f，“那三個軍部委員，除了那次匪夷所思的決策之外，并沒有查出他們有什么問題。倒是查出霍特曼濫用職權(quán)、挪用公款和謀殺亞當斯.尤克亞的罪行，并且找到了鐵證?！?/br>
    艾倫皺著眉頭?！暗?？”

    “但是，聯(lián)盟政府沒法對外公布說，柯恩三號悲劇發(fā)生的原因，是由于一個軍部委員因為要掩蓋罪行，而另外三個軍部委員突然集體癡呆。所以，最終只能秘密地對霍特曼和其他3個人進行了處理。亞丁灣因此成了軍部決策的雷區(qū)，才給了李斯特繼續(xù)興風(fēng)作浪的可乘之機。”

    莫云垂下眼睛，思索著。她把一朵花菜送進嘴里，慢慢地嚼了一會兒。

    “那么，”她又問道，“霍特曼是否提到過，他是如何說服那三位軍部委員支持他的？”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甭瓱o奈地說，“關(guān)于這一點，他給出了五六個不同版本的說法，每一個說法都言辭鑿鑿的肯定?！?/br>
    “他在說謊？”

    “我不知道?！甭f，“我那時已經(jīng)辭去了第7艦隊司令官的職務(wù)。不過，我曾經(jīng)向負責(zé)審訊的一位朋友打聽過。他向我透露了一些情況，他說，霍特曼雖然給了五六個不同的說法，可每一次都對自己所說的深信不疑?！?/br>
    艾倫問：“您的朋友認為，他關(guān)于這一點的記憶是混亂的？”

    “正是如此?！?/br>
    莫云又送了一朵花菜到嘴里，嚼得咬牙切齒。

    五年前在柯恩星上發(fā)生的一幕幕，在她的眼前掠過?？巳R特人瘋狂屠殺，人類血流成河。艾倫和其他所有的抵抗力量，在絕望中一次又一次地孤注一擲，用血rou之軀換取一個個微小的勝利。湯瑪麗為神農(nóng)主炮耗盡了心力，艾倫的父母和jiejie保護了人類的基因數(shù)據(jù)，卻給他留下了終身難以愈合的傷口。

    造成這一切的最根本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雷賽給了霍特曼放棄柯恩三號的動機，但最終起決定性作用的，卻是另外三個軍部委員的頑固又堅決的支持。

    莫云目光炯炯地看向曼扎拉：“將軍，他什么時候到？”

    “你知道……”

    “是的，將軍?！蹦普f，“我知道。你邀請我來，不是為了敘舊，也不是為了解釋聯(lián)盟政府背棄柯恩星的原因的。他什么時候到？”

    “明天一早。”曼扎拉說，“明天一早，他就到了。”

    “謝謝你，將軍，我們總算是知道了一部分真相?！蹦普酒饋?，向曼扎拉微微欠了欠身，“但真相實在讓我沒了胃口，抱歉，我先失陪了?！?/br>
    莫云轉(zhuǎn)身離開了餐廳，艾倫也向曼扎拉告辭，緊跟著她走了出來。

    她看著艾倫，綠色的眼睛在夜晚變成了深沉的墨綠色?！芭阄疑⑸⒉?，好嗎？”莫云說。

    艾倫點點頭?！昂玫?，大人。”

    碧玉星的月亮是紅色的，掛在遠山的一角，映照在湖水之上，給平靜的湖面染上了一層血色。

    莫云在湖邊停下了腳步，望著那一潭湖水，嘆了口氣。

    “你覺得那三個軍部委員是什么情況？”她問道。

    “我覺得，他們和錢明的情況很像?！卑瑐愓f，“盲目、不可理喻的信任蒙蔽了他們的雙眼?！?/br>
    莫云皺眉思忖著?！芭鸹说谋﹟|亂發(fā)生在7年前，克萊特人入侵柯恩三號發(fā)生在5年前。時間倒是對的上。所以，是海納.費德曼？還是巨鼎公司？或者他們聯(lián)手搞出來的？”

    “給三個軍部委員洗腦，進行意識控制？”艾倫說，“像費德曼這種反人類人格障礙者，是絕對能干得出這樣的事來的。不過，還有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