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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大門,便也終是嘆了口氣,重新邁開步子往家走。走著走著想起方才那種種詭異莫名的景象,便愈發(fā)覺得今日撞了邪,不免怨懟起那只來歷不明的黑貓來。到傍晚遇見它的那處街角尋了片刻,發(fā)覺自己先前擱置在這里的新書也不知所蹤,便又生起悶氣,口中罵了一句:“倒楣……!怕是當真見了鬼?!?/br>“哎呦,晦氣!”我尋聲回頭望去,那抱著鏡子捻須看我的正是出門來聽響卜的陳老夫子,仍是一身襤褸破舊的長衫,眼鏡后鼠一般的目光正頗為幽怨地扎在我身上,想必是在怪我方才那句不吉的話壞了他今日的好運。他算是我們董鎮(zhèn)僅有的幾個讀書人之一,卻也并非那王朝末年遺留下來的酸腐秀才,為人頗為落拓不羈,據(jù)說年輕時做過道爺也當過和尚,平日里做事神神叨叨,八字胡下的謊話似有一千句;不過話雖如此,也有人家說他看相是很準的,但凡涉及問卜者正經(jīng)的命格吉兇,從不打誑語。對陰陽先生我一向是敬重的;卻也并不愿再同他多閑扯些什么,只歉意地拱了拱手,便想要匆匆繞了他歸家去。哪知陳老夫子沉默片刻后,卻忽然在背后叫住了我:“董老板,你白日里……遇到甚么不干凈的物事了罷?”“……”他這話說得篤定,輕易抽出了我那好容易壓下的一絲涼意,只覺得不久前嗅到的死人氣又濃了些。便躊躇著回過頭道:“先生何出此言?”陳老夫子又瞇起眼,欲言又止般上下打量著我,一副高深莫測的大能模樣,看得人很是生厭;可他為人素來如此,你愈著急,他便愈安穩(wěn),任誰也催不得。也只得由他打量著,見這老夫子又湊上來窸窣片刻,從我袖口的衣裳間撣出一根貓毛,放在鼻下嗅了嗅。許久,才悠悠開了口道:“也罷,卻也不知于你是福是禍;姑且靜觀其變,由他去罷?!?/br>我聞言略略放心了些,道:“是說,我身家性命應(yīng)是無憂的罷?”陳老夫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打著呵欠背過身去,幽聲道:“天干物燥,夜半時分詭物也多,董老板若想安然無虞,便還是盡早歸家的好?!?/br>說罷便不再理我,將手中的貓毛吹落了去,仍是抱著他的鏡沿小巷走遠了。我望著他的背影,想起什么似的朝街角看了一眼,喊道:“先生,我先前放在這里的書,是你拿了罷?”冷風拂過袖管的時候,陳老夫子已是小跑著徹底沒了蹤影。我便終也無可奈何地歸了家。夜半的董家小宅燃著斑駁晦暗的燈火,近些日來雨水連綿,本就狹小的庭院也顯得有些陰仄。阿滿還沒有回來,也不知是上那位同窗家頑去了,我也沒有在意;便褪了鞋襪去洗漱一番,回房時暗處有兩點金幽的眸子凝視著我,房梁上便跳下一襲漆黑的暗影來。我看著它,嘆氣道:“過來罷?!?/br>黑貓便繞到我腿邊,抬起受傷的前爪討好似的蹭了蹭我的小腿。我將它抱回房里,梳了梳頭頂有些雜亂的毛,見它分明是一副可憐無辜的模樣,便板起臉道:“你今日咬了金夢小姐,委實是大罪一樁,還妄想要我收留你不成?”黑貓嗚咽一聲,在我懷里偎得更緊了。我看了它許久,覺得分明就是普通黑貓的模樣,實在找不出甚么異常;便不由得苦笑起來,只覺得白日里的自己定然是算賬算得眼花,竟會覺得金夢小姐不似個活人。那陳老夫子怪我壞了他的響卜,說甚么招惹上了不干凈的物事,想必也是誆我的。“……罷了,你就留下來同我生活。不過既然要做好人家的貓,就不可再做那些抓撓咬人的惡事;待你傷養(yǎng)好,便隨我一同去向金夢小姐賠罪罷?!?/br>黑貓聽罷動了動耳朵,圓圓的眼睛隱約閃爍著暗光,也不知在思量些甚么;見我熄了燈上榻,顯然是打算歇下的意思,便也跳上來緊挨著我,嗚嚕嗚嚕地盯了我片刻后,倦倦地趴在胸口睡了。窗外月明星稀,不知第二日的風景會是如何。第2章可我未曾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一夜,黑貓便死了。清晨我從噩夢中驚醒,冰冷的榻上早已沒了毛團的溫度;試著喚了一聲,也聽不到甚么嗚咪的回應(yīng)。便匆匆地穿戴整齊出了門去,想要問問街坊鄰居有沒有看到董家的貓兒。誰知方踏入后院,我便看到春雨過后的泥地里平躺著一襲孤小的暗影,靜靜地陷在雜草間,看起來似已死去多時。……我不知是昨日我未能處理好它前爪的傷口,還是自己那失了心瘋的弟弟阿滿回來害了它,半晌也只是跪在貓尸邊,覺得頭頂董家這粗陋的屋檐愈發(fā)顯得孤苦伶仃。許久,正垂眸黯然著想要將它埋葬,不遠處的街巷間卻忽然傳來了如泣如訴的哀樂,嗩吶聲聲刺入我的耳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預(yù)感也從心底油然而生。我尋聲出了門,董鎮(zhèn)矮矮的青泥墻間飄揚著紙幡,凝神望過去,正是一場精致的葬禮。“陳家少夫人沒了?!甭啡诉@么說道。我瞧見似是陳家的一群人擁著一口凄冷的棺,一路朝那城西的墳場去了,沉沉天色下陰翳的神情與其說是哀戚,竟也像是恓惶;眼看那棺被愈發(fā)抬遠,紙錢也紛紛揚揚地灑落在腳下,我站在褊狹的小巷盡頭,漸漸感到手腳冰涼。空氣中似乎還有我所熟悉的梨花香氣,那人的音容笑貌也依稀尚在眼前,我渾渾噩噩地抬腳想要跟上去,卻又終于停下了腳步。昨日傍晚才在陳家門前見過的金夢小姐,我也曾眷戀多年的金夢小姐,何故今晨便被封進棺中,這般送去下了土?——定然是我還未睡清醒罷。我沿著人煙稀少的幽徑慢慢走,盡量不去聽那漸行漸遠的哀樂之聲。霧氣繚繞的董鎮(zhèn)本就荒寂,我失魂落魄地走在河岸邊,便看到不遠處有兩個浣洗的婦人正cao著鄉(xiāng)音閑聊:“鄭二嫂子,你家主人去了金小姐的喪葬罷?”“是咿,原本這等白事的短工錢是輪不到俺們來賺的,不過陳家畢竟出了那樣的丑事……又唯恐遭了詛咒,這才教懂事的外人去cao辦,也替他們擋擋這晦氣?!?/br>“詛咒?”“噓……俺可不敢亂說。前些日子金小姐小產(chǎn),你猜怎的?……竟滑出了一具貓?zhí)ィ ?/br>“嚇,有這等事?”“可不是么,俺親眼看見的,那日陳府哀哭了足足半宿,破曉后便自后院扔出一只血淋淋的黑貓來!……聽聞那外地聘來的穩(wěn)婆也未曾再現(xiàn)過身。若陳家人被鬼貓詛咒了,怕是一個也逃不掉。”…………霧氣還未散盡之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