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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者,心中清明又好笑,那一世的自己,與現(xiàn)在的他即相似又不同,興許是沒經(jīng)歷過病痛厄運纏身的童年,加之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性子要開朗任性許多。如今的晏涼,是再不會對旁人任性的,他早就喪失了這種類似“撒嬌”的能力。那男童裹著狐皮毯子不言不語,屋子里溫暖如春卻不住發(fā)抖,一雙漆黑的眼睛悚然的盯著二公子,就似一只受驚嚇的小鹿。二公子覺得有趣,撓了撓對方小小的腦袋,將溫熱的草茶遞到對方面前:“你乖乖喝了它,我就留你多活幾天,可劃算?”聞言,孩童毫不遲疑的搶過藥碗,揚起頭咕嚕咕嚕喝了下去,片刻藥碗一空,一滴不剩。二公子視線停留在他細瘦蒼白的手腕上,斂了眉似笑非笑:“很好,倒是怕死的?!?/br>孩童強作鎮(zhèn)定的點了點頭。二公子笑問:“你叫什么名字?”孩童靜靜的望著他,不答。“不會是晏家的人罷?”孩童不動聲色,繼續(xù)不答。“啞巴?”孩童眨了眨眼,一雙藏在袖子里的小手拽得泛白,點頭,搖頭,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與表情都十足十到位,絕不會令人生疑。二公子心中清明,只佯做遺憾嘖了嘖:“那可惜了,長得這么周正,居然不會說話?!?/br>從那天起,二公子似尋到了新樂趣,每日變著法子給這孩子端來湯藥,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都有,皆苦得無法下咽,那孩子也毫無怨言,一碗碗的喝下肚,只每次都下意識的皺皺眉。“這些藥你得一直喝,喝到你能開口說話為止。”那孩子抿了抿嘴,面上無驚無懼,露出超出他年齡的篤定成熟,鄭重的點了點頭。又過了數(shù)日,二公子從外邊撿了野孩子回來的消息人盡皆知,為防他姐夫發(fā)難,二公子只說是在肅城街上撿來的叫花子,那孩子看他這么說,面上露出些微詫異又動容的神情。阿成好幾次在那孩子面前絮叨:“算你好運,整個季宅也只有我家少爺與大小姐心是好的,你若是被旁人撿了去,不管是不是穿著繡有家紋的衣服,定一劍取你性命斷絕后患?!?/br>二公子氣定神閑道:“我撿他回來好生養(yǎng)著,是瞧他根骨絕佳,以備將來煉生魂做藥引的?!?/br>那孩子估計是聽他滿嘴胡話習慣了,再不會面露惶恐之色,反而眨著眼,露出忍耐笑容的神情。二公子心中好笑,原來這將來叱咤風云神鬼不懼之人,小時候這么好哄,當真有趣。屋里養(yǎng)了個孩子,他的家主姐夫雖沒親自來看,卻命人送了衣服吃食,吩咐道,二公子若有心留這孩子,請隨意,不必客氣。阿成眼睛翻上了天:“明明二公子才是名正言順的季家人,誰跟誰說客氣呀?!?/br>他的二公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淡定,與那孩子囑咐道:“家主送來的吃食,不要亂碰。”頓了頓又似自語道:“這世上雖沒人能要了你性命,卻也得留心,不要輕信任何人?!?/br>那孩子認認真真聽了去,露出困惑又難過的表情。半月后,季家大小姐季桐從外魂狩歸來,第一件事便是去弟弟的院中看這新?lián)靵淼暮⒆樱骸扮鎯?,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二公子眼睛一彎,睡鳳眸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孩童:“涼?!?/br>這當然是他擅做主張胡說八道的,撿到他那日天降大雪,冷得人魂不附體,加之這孩子也是一副冷冰冰讓人捉摸不透的性子,涼字再適合不過。知弟莫若姐,季桐笑問:“姓什么你可知?”“季,隨我姓?!?/br>“……”“小家伙,以后你就叫季涼了?!?/br>季涼季涼,二公子越念越歡喜,旁人也隨他叫,漸漸這孩童就真叫季涼了。將養(yǎng)了一個月,季涼身上漸漸長了rou,凹陷的兩頰也飽滿了起來,越發(fā)顯得可愛粉嫩了,見過的人都會忍不住感嘆,除了季家的二公子外,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小孩。要知道,季家二公子可有時川第一美男子的名號,想與他結(jié)為道侶的姑娘可以繞滿肅城所有街道,盡管當時他只有十六歲。可季二公子自在閑散慣了,每年大部分時間在外游歷修行,只帶著他的侍見阿成,也只有中秋過年這類節(jié)日,才肯回時川陪jiejie過節(jié)。有傳言稱季二公子并非生來漂泊命,只是他若長期留在時川,難免會令家主心生忌憚,遂主動消失避嫌。這些流言真真假假沒有誰能說清,二公子本人更是混不在意,說他混不吝,但又溫雅可親,說他內(nèi)斂沉穩(wěn),卻又時不時胡言亂語假風流,他似對一切款款深情又不沉溺,何時何地都能從容抽身。輕描淡寫的,就似不屬于這世間的人。可他是沒想到,有一天會被自己撿回來的小崽子纏上。這季涼似天生對善惡有極敏銳的判斷,與二公子同吃同住了一段時間后,他漸漸放下了防備,總是默默的跟在二公子身后,依舊是不言不語。二公子無奈笑笑:“你既不是雛雞我也不是母雞,你總跟著我作甚?”季涼的眸色極深,眼里有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篤定與莫測,靜靜的看著似能將人吸入深淵。“你若肯開口說話,我便允許你住我屋里?!倍诱{(diào)笑道,他自然知道,這孩子不會真為此就卸下偽裝。季涼嘴唇抿成一條線,默默垂下了眼。這年除夕,季桐正式將季涼收為養(yǎng)子,她喜歡小孩卻求子不得,季涼除了不會說話外處處討人歡喜,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從埋在尸堆雪地里的半死人到時川季家小公子,季涼的人生扭轉(zhuǎn)僅在二公子的一念間,有時候往往只是一瞬,便可注定彼此的一生。也只有二公子曉得,這一切絕非巧合,早就寫好了,只有那個涼字,是他一時興起胡說的,區(qū)區(qū)名字,不至于改了對方命數(shù)。過了十五,二公子便迫不及待的要上路了,說是想在驚蟄前游歷到江南梅城,舊年約了幾位好友,在梅城鹽湖聽雨賞花,喝驚蟄酒。在西北地的時川,是沒有春天的。離開那日落了大雪,紛紛揚揚摧枯拉朽的暴烈,二公子同家里人喝酒餞行,季涼胃口比平日差了許多,沉著一張臉埋頭悶悶吃飯不夾菜,二公子瞧在眼里只當沒看到。季桐倒是一副心知肚明的口吻:“涼兒舍不得他小舅舅了。”二公子笑笑沒接茬,繼續(xù)喝酒聊天訴離別。他與阿成在眾人的簇擁下出了肅城,行于白茫茫的天地間,終于松了一口氣,阿成問他為何不去爭家主之位,他只興趣了了的撇了撇嘴:“jiejie那樣喜歡姐夫,姐夫又看重家主之位,我本身不喜歡這些,何苦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