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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差不多三十萬,幾乎每天都有通知讓我去補交住院費,越來越多的錢投進(jìn)去,卻看不到什么希望。那天娘親醒過來,話都不能說,我把她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她看著我笑,眼淚卻順著眼角淌下來,她的眼睛里沒有絕望,有的只是千般萬般的不舍,和告別。我強撐著等她睡過去才沖到外面。人來人往的樓道里,我蹲在墻角,蒙住自己的眼睛。那是給了我生命,對我付出無盡的關(guān)愛和心血的人,那是養(yǎng)了我二十幾年,為我搭建一路平安順?biāo)斓娜?,是不能失去的我至親的人。在她需要我時,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開她的手,即便是徒勞,我仍企盼著,能多一天便多天,能多一秒便多一秒。不知道過了多久,有熟悉的力道將我扶起來摟在懷里,沉默無聲的安慰,讓我的心慢慢平定。這時候我哪有資格脆弱?但凡有一星半點兒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暮雨,咱們的房子,賣了吧?!蔽艺f。他點點頭,“好?!?/br>小李接到我的電話,二話沒說就答應(yīng)幫我聯(lián)系買家,因為急著用錢,我只求房子按原價賣掉就好,可是小李卻在第三天便將房款直接打到我卡上,比我的原價多出十好幾萬,幾乎是按市價賣掉的。我無暇顧忌這又欠了小李多大的人情,只要娘親的病能治好,讓我去求誰我都不在乎。索性的是,第二次手術(shù)后,娘親的情況大有好轉(zhuǎn)。手腳都不再冰涼,臉色也紅潤起來,術(shù)后一周便不再用呼吸機,能跟我們說話,還能慢慢吃些東西,我緊扯著的心也慢慢放心來。某日,老爸陪著娘親,說我跟暮雨倆來月都窩在醫(yī)院里,也該出去走走透透氣了。于是那天我倆乘地鐵去了雍和宮,從不信神佛的我買了一大抱香竹,挨個兒的佛像都拜過一遍,上香三注,求他們保佑親人平安。暮雨跟著我,我拜他也拜,我上香他也上,依然沉默,似乎比從前更甚。這兩個月我為娘親的病焦頭爛額,確實忽略了他,只知道我需要的時候,他就在身邊,給我支持和溫暖,讓我依靠,穩(wěn)定又踏實。最后一殿的白檀大佛前,我點燃了手中余下的所有香燭,虔誠地三叩首,但求與那個人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神佛閉目,煙散虛空。又過了半個多月,娘親病情穩(wěn)定了,轉(zhuǎn)院回到縣城,她開始催促我回單位上班兒。我哪敢跟她說早就辭職的事兒,只好拖著說已經(jīng)請假了,拖到最后,娘親急了,說我請了快三個月的假了,暮雨也跟著忙了這么久,必須回去上班。我要是不去上班兒,她就不在醫(yī)院住著了。我跟暮雨倆人可以說是順?biāo)浦鄣鼗亓薒市。娘親說的很對,我必須找個班兒上,不然她真的不能在醫(yī)院住著了,因為,我們沒錢了,幾乎是山窮水盡。娘親現(xiàn)在在醫(yī)院每天不下三百塊的花銷,這是必須的保命的藥費,即便出了院也不能免,這樣一個月就是一萬,一年就是十二萬,我哪兒有那么多錢??!找工作,我白天去人才市場轉(zhuǎn)悠,晚上在網(wǎng)上投簡歷,終于發(fā)現(xiàn)L市的基本工資水平原來是在一千五到兩千之間,而我這樣的大專學(xué)歷工資大概在一千到一千五……暮雨他們工地工人都掙兩千多,雖然體力勞動辛苦些,原來確實不算少了。現(xiàn)成的洗車行工作工資兩千,就算我跟暮雨還有楊曉飛三個人都在那里工作、都不吃不喝、他倆的錢都給我、再加上爹娘的退休金合起來也不夠我娘親的藥費。娘親靠那些昂貴的藥活著,而我必須掙足夠的錢來買我娘親的命。且不說我以后能找到個掙大錢的工作的機會又多小,即便是有,怕我娘親也等不了。這是真正的困境。我發(fā)現(xiàn)錢是如此重要,我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的無能,連母親的生存都沒有辦法維系。在跟能借錢的人都借遍了之后,我不得不說,我后悔了,后悔得想死。我不該辭了銀行的工作,它就是再不好,再難熬,起碼收入還剛剛好付得起娘親的藥費。又一天晃悠過去,我仍然沒找到工資夠高的工作,回來發(fā)現(xiàn)暮雨再一次將我拿回來的招聘男女服務(wù)生月薪一萬的廣告仍進(jìn)了垃圾桶。那個我急得扯著頭發(fā)睡不著覺的夜晚,頭一次,我煩躁地打開了暮雨想要安慰我的手。暮雨幫我寫的簡歷被扔了滿地,他一張一張地?fù)炱饋?,月光照著他的身影,比沉默更沉默,比寒冷更寒冷?/br>我實在熬不住了,借錢只能一時,不能總這樣下去,那是我親娘,無論如何,我得讓她活著。猶豫了許久,我還是給總行的叔叔打了電話,他的回答讓我絕望,他說,我辭職的事情早兩個月就批下來了,現(xiàn)在再說不辭太晚了,董事長親自批的他也沒有辦法。雖然最后在我的哀求下,他勉強同意幫我問問,卻是沒有任何把握。那些天我經(jīng)常心不在焉神情恍惚,直到某日楊曉飛忽然攔住我問:“韓哥最近是怎么回事?”我才驚覺,他已經(jīng)好幾天都沒有跟我說話了。“他不是沒有跟你說話,而是根本不說話。在家里,在洗車行,跟誰都不說話?!睏顣燥w幾乎是扯著嗓子提醒我。看著我惶恐無措的表情,半晌,楊曉飛終于無力地松開了鉗制著我胳膊的手,恨恨地罵道:“一個兩個都這樣,這他媽到底是要怎么著??!”推開臥室的門,屋里沒開燈。月光明晃晃地鋪了半間屋。背靠床頭坐著的人有些生硬的轉(zhuǎn)過臉來,我知道他在看著我,而之前幾個晚上,我會在他的注視下,走過去,倒頭就睡,留他在我背后寂靜地呼吸。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脫了鞋子,爬上床,抱住他僵硬的身體,親吻他冰涼的臉頰,這個我發(fā)誓要好好珍惜的人,竟然在咫尺之外被月光凍透了。“對不起,暮雨,對不起……”眼淚無聲地落進(jìn)他衣服里。他慢慢抬手摟住我,嘴唇貼上我的眼睛。劇烈的痛忽然在心底炸開,我忍不住嗚咽起來,“我得讓她活著……暮雨……我是她兒子……我真沒用……”原來我什么都經(jīng)不起,只要生活掀起個小小的浪頭,我便被拍得七零八落,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當(dāng)初以為淡泊名利是種超脫的態(tài)度,現(xiàn)在看來,何其幼稚,我們生在這樣一個現(xiàn)實到冷酷的世界,有什么資格淡泊名利。我哭了很久,哭到幾乎不能呼吸,哭到再也哭不出來。他抱著我,半邊衣服都被眼淚濕透,而我后來則因為大腦缺氧在他懷里迷糊起來,似夢似醒的時候聽到他說話。“對不起,安然,對不起……”聲音啞到難以辨識。次日早晨我意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