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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緳C低聲說。在車頂投下的陰影中,司機的眉頭緊皺著,憂心忡忡地看著湯執(zhí)。湯執(zhí)和他對視了幾秒,告訴他:“他昨天摔了一跤,情況不太好,去醫(yī)院了?!?/br>司機的眉頭便皺得更緊了,過了少時,他才說:“那少爺家里怎么辦呢?!?/br>湯執(zhí)不知應該怎么回答他,就沒出聲。風還是在車內(nèi)穿涌,半露天的停車區(qū)像一個魚缸,司機的憂慮經(jīng)由水的流動,傳染在湯執(zhí)身上,整缸水變得苦悶。湯執(zhí)很想抽煙,但他身上沒煙又沒火,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兩人靜了少頃,湯執(zhí)側(cè)過頭,看著悶聲不語的司機,問他:“哥,你跟了徐總多久了?”司機看了他一眼,說“十七八年”,他說:“三小姐剛帶著小少爺回濱港,我就給她開車了?!?/br>“那時候,”司機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咧了咧嘴,“小少爺還在念小學,脾氣差得很?!?/br>湯執(zhí)頓了頓,在心里徐徐琢磨著,心想現(xiàn)在徐升的脾氣,好像也算不上好。“湯先生,”司機叫他,等湯執(zhí)抬眼看他,他有些吞吐地問,“您還繼續(xù)留著嗎?”湯執(zhí)想了想,才說:“我不知道?!?/br>“看徐總的安排。”湯執(zhí)加了一句。司機“噢”了一聲,說:“我想著,要是管家暫時回不去,要是您和阿蘭在家里,小少爺也多個人照顧。”他說得好像徐升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孩,而不是比湯執(zhí)大好幾歲的成年男子。雖然說到底,徐升的確毫無自理能力可言。“不過今天早上,我給阿蘭打電話問少爺起床沒有,她也沒接?!彼緳C又納悶地說。湯執(zhí)只來得及告訴司機“她好像有事回老家了”,還沒說別的,三臺輛高爾夫球車拐著彎駛進了停車區(qū)。最前方的車上坐著徐升和徐鶴甫。“快下車?!彼緳C關上車窗,打開門走出去,繞到右后座,打開了車門。湯執(zhí)也下了車,站在車旁。高爾夫球車停在車旁,徐升把徐鶴甫扶了下來。徐鶴甫八十多歲,但保養(yǎng)得很好,身材健壯,聲音洪亮,看上去精力旺盛,如若單看外貌,比徐升坐在輪椅上的母親,更像是六十多歲。徐升站在他身旁,背挺得很直,顯得更高大。徐鶴甫和徐升的關系顯得難以形容。因為徐升并不像別的人一樣,或多或少地對徐鶴甫展露出諂媚的一面,不過也并不清高。盛名在外,在徐氏的頭銜長長一串,據(jù)稱最受徐鶴甫寵愛的人應當是徐謹。但徐鶴甫、以及他身邊的人看徐升的樣子,卻讓湯執(zhí)覺得,徐升更像徐鶴甫默認的繼承者。后頭球車上的人下來了,徐鶴甫沒往后看,他們便站著沒說話。徐鶴甫看見湯執(zhí),微微挑了挑眉,像是沒認出湯執(zhí)似的,轉(zhuǎn)頭問徐升:“新助理?”徐升好似是愣了愣,而后說:“外公,這是湯執(zhí),”湯執(zhí)沒敢看徐鶴甫的臉,便盯著他垂下的手。他的手膚色比徐升淺少許,皮膚的褶皺很深,虎口和手背都有深深淺淺的老人斑,高爾夫球衣的白色外套遮住了手腕,大拇指上帶著一個翡翠的扳指。湯執(zhí)觀察著扳指上的紋路,聽見從自己平行再下方一點的位置,傳來的徐鶴甫的聲音。“哦,”徐鶴甫緩緩道,“可渝的……”“怎么把他帶出來了?”他問徐升,“舅舅給你找的那幾個,你看不上?”徐升沒有立刻回答,徐鶴甫便道:“算了,你自己的助理,是該你自己定?!?/br>“不過……”湯執(zhí)覺得徐鶴甫看著自己,心開始緊繃,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抬頭與他對視。突然間,徐鶴甫突然大笑了起來,拍著徐升的肩頭,道:“到底還是你最像我?!?/br>湯執(zhí)覺得徐鶴甫好像誤會了什么,仿若覺得徐升找自己當助理有什么特殊的用意。但徐升也沒否認,含糊地“嗯”了一聲。“那就這么著吧?!毙禚Q甫收回了手,也收了笑,低聲交代了徐升幾句公事,轉(zhuǎn)頭看了后方的某個人一眼。那人立刻朝徐鶴甫的司機揮了揮手,司機將車開到了徐鶴甫身旁。徐鶴甫的車離開后,徐升沒有搭理湯執(zhí),先自行坐進了車里。司機替他關上車門,抬頭看了看湯執(zhí),湯執(zhí)才也連忙開門,入了座。車開了一會兒,徐升都很安靜,湯執(zhí)一度猜測他是睡著了,但想著方才徐鶴甫和徐升詭異的對話,心中不太安寧,便盯著后視鏡,在位置上左搖右擺找角度,想看看徐升到底是不是醒著。還沒在鏡子里找到徐升的臉,就聽到徐升的聲音:“你在干什么。”湯執(zhí)不動了。“去醫(yī)院?!毙焐终f。司機聞言便打了轉(zhuǎn)向燈,變了一條道。湯執(zhí)有些想要提問,但沒想好怎么開口。過了片刻,徐升叫了湯執(zhí)的名字。“徐總?!睖珗?zhí)馬上回過頭去看徐升。徐升正靠著椅背,下巴微微仰起,垂眼看到湯執(zhí)回頭,手還攀著椅背,皺了皺眉頭:“轉(zhuǎn)回去?!?/br>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不悅,大概覺得湯執(zhí)動作太大,很唐突不雅,但與站在徐鶴甫身邊時相比,好像多了一點人氣。“哦?!睖珗?zhí)轉(zhuǎn)了回去。“你……”徐升短促地停頓了兩秒,繼續(xù)道,“剛才徐董說的話,你聽見了吧?!?/br>湯執(zhí)有些猶豫地說:“聽見了?!?/br>“最近先跟著我,”徐升說,“到江言出院?!?/br>“你不用做什么,跟著就行?!?/br>1414.去醫(yī)院的路上,徐升鮮見地和湯執(zhí)多說了幾句話。他說“去和江言學學”,頭一次親自表達了希望湯執(zhí)有時也能上點臺面的愿望。可能是因為宿醉還未完全消解,徐升的嗓音有些低沉,說話時不時會停頓,簡略地對湯執(zhí)提出了數(shù)十個要求。例如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得站直,不要找到個柱子就往上靠;眼睛不要四處亂瞥;說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