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嶼便把這個報告擱置了。

他完全沒想過，還有再用到這個報告的一天。

路嶼看向何止：“你怎么過來的？”

“打的。”何止老老實實地回答。

路嶼又問：“會開車嗎？”

“會?！?/br>
路嶼從抽屜里抓出車鑰匙：“走吧，我們?nèi)ヒ娦膼偂！?/br>
…………

兩人馬不停蹄地驅(qū)車趕往市醫(yī)院，但那間專屬于夏心悅的VIP病房，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

何止看著空蕩蕩的病床，簡直難以置信：“不、不可能，我走之前她還在這兒，受了那么重的傷，她能去哪兒？”

路嶼顯然要比何止冷靜得多，他先是發(fā)信息知會晏庭，心魔疑似現(xiàn)世，緊接著又撥通了夏心悅的電話。

彩鈴響了很久，就在路嶼認為夏心悅恐怕不會接起這通電話之時，電話那頭傳來了她的聲音：“……路哥？”

“心悅，你在哪兒？”路嶼連忙問道，聽到動靜，何止也湊了過來：“心悅，你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夏心悅頓了頓，啞聲道，“醒來之后就在這里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

“……”路嶼沒見到夏心悅本人，也就沒法判斷心魔對她的控制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他們現(xiàn)在的對話，是安全的嗎？

路嶼還在思索對策，夏心悅已經(jīng)率先打破了這難耐的沉默：“路哥，你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我那些破事兒？”她試探著，想要搞清楚路嶼到底知道了多少。

路嶼沉聲道：“聽何止說了一些?！?/br>
夏心悅笑了：“說了些什么？我給他補充補充。”

路嶼突然厭煩了這樣的機鋒，于是單刀直入地挑明了話題：“心悅，我是來幫你的，不是來秋后算賬的?！?/br>
“我沒那么想。”夏心悅低聲辯解，“對不起……”

路嶼深吸了一口氣：“何止懷疑有什么東西控制了你，導致你做出了一些錯誤的決定?！?/br>
“也不算是控制吧，”夏心悅頓了頓，有些底氣不足，“一開始我也同意了的。”

“心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路嶼簡直恨鐵不成鋼，要是夏心悅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他保不準要劈頭蓋臉給她一頓罵。

“對不起路哥，”夏心悅驟然帶上了哭腔，“我沒有想過會走到這一步，我只是……我哥哥死得太慘了，我只是不想他連走都走不整齊?！?/br>
何止也在旁邊幫腔：“是啊，你別兇她……”

路嶼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繞開了幫倒忙的何止，對夏心悅說：“我聽何止說，你取走那些人的器官，是因為你覺得它們屬于夏心鋮?！?/br>
“……對?！?/br>
“為什么？”路嶼又問。

“因為我哥送出的信息，那個活體器官販賣點被搗毀，可他們并沒有被一網(wǎng)打盡，”夏心悅抽噎了一聲，“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得了消息，恨上了我哥，殺了他還不夠，還把他身上所有能賣掉的內(nèi)臟，通通賣了出去……”

路嶼沒料到還有這一茬，當初那個案子，收尾工作并不是由行動組完成的，但案子的性質(zhì)那么惡劣，當局高度重視，他自然以為警方會深挖下去，不會疏漏。

畢竟，就連那個給他們做了內(nèi)應的研究員，都還在警方證人保護計劃下好好地活著，誰承想夏心鋮會因為這件事被報復致死。

路嶼說不出什么開脫的話，特別是面對夏心悅這個他曾經(jīng)有無數(shù)次可以拉一把的女孩：“心悅……”

夏心悅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有人告訴我，這樣死無全尸的人是沒法輪回的?！?/br>
“它騙你的，”路嶼簡直哭笑不得，“人死之后，塵歸塵土歸土，血rou之軀沒那么重要的?！?/br>
“我也猶豫過該不該信，”夏心悅苦笑，“可那是我哥哥，我不敢賭，我有什么資格拿他去賭？”

路嶼有一千種理由來呵斥她的愚昧和殘忍，但將心比心，他說不出口。

夏心悅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啞聲問路嶼：“待在我身體里的那個東西，是心魔對嗎？”

路嶼說：“可能性很大。”

夏心悅沉默了許久，對那個人的身份，她早有預料，或許正是因為有了心理準備，這個結果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令她難以接受。

“心悅，你聽我說，”路嶼鄭重其事地說，“心魔的最終目的是奪取你的身體，所以它會不斷地蠱惑你去殺人，你一定不能讓它如愿以償，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可是我……”

“心悅，”路嶼沉聲喝止她，“無論你現(xiàn)在想干什么，都先停一停，你把定位發(fā)給我，我現(xiàn)在過來找你?！?/br>
“可是來不及了，已經(jīng)來不及了路哥?！毕男膼偪拗f，“為了不讓它再對何止下手，我們達成了協(xié)議，找上了最后一個人，找上了我哥眼角膜的移植者?！?/br>
路嶼猝然閉上了眼：“……心悅，你殺了他嗎？”

“是的，對不起。”

路嶼忍無可忍：“夏心悅！你有沒有考慮過器官移植是有排異性的，即便你哥哥所有的器官都被取出來進行販賣，也不見得能等到你現(xiàn)在去取?！?/br>
“……什么？”夏心悅一愣，“你在說什么呀，我怎么聽不明白。”

“我之前讓明薇查了那兩名死者被你帶走的器官來源，你還記得嗎？”路嶼說，“調(diào)查結果顯示，它們并不屬于同一個人。”

“什么？這不可能……”

“夏心悅，心魔從始至終都在騙你?！?/br>
“不可能！”夏心悅厲聲道，“我自己看過的！”

“何止說，心魔在蠱惑你的時候，蒙住了你的眼睛。”路嶼如是說。

“不……不?。?！”赤裸裸的真相，驟然擊潰了夏心悅的心理防線，她本就不會因為殺戮感到任何快意，她殺人只是為了把屬于夏心鋮的東西拿回來。

現(xiàn)在突然得知，這些東西并不屬于夏心鋮，死在她手下的，很有可能是一群無辜的人。

這叫她如何能夠承受？

步步潰退的心理防線，給了心魔可乘之機，夏心悅只覺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她強撐著一口氣，把定位信息給路嶼發(fā)了過去：“……路哥，我把定位發(fā)給你了，你來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