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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眼底已然騰起怒火的封知榆, 手上作勢又要打,才將她活生生逼回座中不敢造次:“他是你兄長, 難道與我便無有兄妹情分?” 除此之外:“對著家人矯揉造作便罷, 出了門依舊不識好歹!宗家與咱們世交多年,宗寅更是一心對你,你非但不安分守己,還胡亂妄為。你以為自己是什么天仙娘娘下凡渡劫,還是嫌外公活得太長非氣得他為你日夜難安才滿意?!?/br> 封知榆擦去臉上水漬,只覺可笑:“jiejie好大的氣性,但也實在是非不分。宗寅為著妾室作踐于我,憑什么要我對他好臉色?!?/br> 似乎在封知榆看來 ,永遠(yuǎn)都是旁人虧欠于她。可若非她先滑胎威脅, 令宗寅心灰意冷,他本該是這世上最不舍她受委屈之人。 “你傷他親兒,又以死相逼,”重睦簡直從未見過如此冥頑不靈之人:“你為何不想想自己究竟有何錯處,才會鬧到今日這般境地!” “你怎知此事,”封知榆心頭跳動半秒,顯然并未聽進(jìn)去重睦所言,僅如同受驚猛獸般蹭地躍起,使出渾身解數(shù)推了她一把:“重睦!你已經(jīng)搶了廣益,如今又背著我同宗寅聯(lián)絡(luò)!你怎能這般不要臉,總盯著別人的東西不放手!” 重睦一時不查被推得險些內(nèi)力涌起將她擊飛,好在兩人還有些距離,這才不曾釀成大禍。 感受到重睦氣力,封知榆明顯慌神片刻。而后很快強壓住失措立直身形,揚起下巴不屑出聲:“我便是偏不想與他誕下孩子又如何,大不了叫他就此將我休棄回家,還樂得自在。” 瞧著她這副模樣,重睦越發(fā)氣不打一處來:“說得輕巧。且不論外公年老,我母妃亦是中年漸衰。哪怕我與表哥,拼的也是有今朝沒明日的血汗路。如何長遠(yuǎn)由著你‘樂得自在’!” 疾言厲色之下,封知榆不自覺瑟縮后退一步,聽得重睦又道:“封知榆,你可知宗寅眼下已去面見外公呈交和離書。一旦此事板上釘釘,往后你如何見人,莫不是還以為自己仍會是閨閣未嫁時的燕都才女,荒唐可笑?!?/br> “和離書”三個大字砸得方才還自鳴得意的封知榆許久不曾應(yīng)聲回神,恍惚間,忽地眨了眨眼,淚水不自覺涌出:“你胡說。宗寅說過他這輩子都不會舍下我的,你胡說!他在哪兒,他怎么會來安陸,讓開!讓開,讓我去見他!” 她跌跌撞撞地沖出房門,卻見封老將軍已拄著拐杖前來,身后跟隨之人,正是宗寅。 重睦示意府中隨侍看住情緒已然失控的封知榆,三步并作兩步行至封老將軍身邊:“外公,別動氣,身體要緊。” 然而根本不及重睦有所動作,封老將軍站定腳步后竟拉著封知榆一道跪在宗寅面前,嚇得宗寅也立刻哐當(dāng)跪地:“祖父您這又是何苦?!?/br> “榆娘自小爹娘雙亡,全怪老夫管教不嚴(yán),”即使下跪請罪,封老將軍也始終保持挺立脊背,不卑不亢:“今她令孫婿倍感痛苦,也同樣是老夫之錯?!?/br> 既然犯了錯,他們封家人不會不認(rèn)。 但此番行止看在封知榆眼底,終是如同繃斷她最后一根心弦般失力跌倒,放聲痛哭:“爺爺您起來,起來,是我的錯,又何必您跪。爺爺,您別跪了?!?/br> 重睦緩緩放開一直攙著老將軍的手,任由封知榆撲在他臂膀處歇斯底里,索性避開眼不再去看。 上輩子她并不知曉封知榆與宗寅婚后究竟生活如何,但決意不曾像今日這般雞飛狗跳。 現(xiàn)下為著攻占淵梯,雖說一切進(jìn)展順利,卻總在 不經(jīng)意間累累傷及身邊諸人。 頭痛沒由來上涌,忽覺腳下一軟,幸而慈衿眼疾手快攙住她,重睦才得以定住身形。 眼見封知榆也差不多哭累了,重睦擺擺手示意慈衿放開自己,走向封老將軍將人扶起:“外公大病初愈,又何須來替她擔(dān)這一遭?!?/br> 復(fù)又看向宗寅:“和離書既已送到,龍巖侯也收到家人歉意。至此兩家互不相欠,請回罷。” 無論何時,她與封知榆都是血脈相連之人。即使再恨鐵不成鋼,也總得顧全在外人面前的情分。 宗寅自也依禮起身告退,忍了又忍才不曾將目光落至封知榆身上,下定決心,不帶絲毫留念地甩袖離開。 相識相知數(shù)年,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背對她而去。 重睦也只顧將封老將軍送回屋內(nèi)休養(yǎng),沒再多給封知榆任何眼色。 祖孫二人相繼落座,見她面色慘白,老將軍立即拍拍她的手背叫她坐下,好生勸慰:“你表哥之事,錯處并不在你,不必太過自責(zé)?!?/br> “謝外公安慰,”重睦垂眸,接過張嬤嬤遞來的藥膳,端至老將軍身前:“事已至此,外公且信我,定不會叫表哥枉死?!?/br> 封老將軍這些日子一直情緒不振,今日總算恢復(fù)許多,聞言只道:“若論有錯,外公也難辭其咎。有件事,因那時你著急返營,便不曾告知?!?/br> 奪儲之爭,向來浴血。 待聽罷封老將軍所言歐陽院正險些遇害一事,重睦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鄭家人欲對我等趕盡殺絕,”封老將軍飲盡湯藥,仍不掩頹態(tài):“我早該叮囑你萬事小心。” 但不論如何,大錯既已鑄成,與其沉溺懊悔,倒不如反省過后從頭再來。 至于眼下,重睦反而更擔(dān)心封知榆今后該如何立足。 但側(cè)首瞟見封老將軍倦怠之色,她終究還是一言未發(fā),先行告退。 重睦回到自己院中時紀(jì)棣已留信離開,方才將那信件毀去不存,忽地聽聞外間有人通報,原是堂姨母來訪。 封家堂姨母封覽境乃封老將軍兄長所生長女,比起封覺與封貴妃都還要年長幾歲。自其父離世后便擔(dān)起封家老宅一應(yīng)事務(wù),是如今安陸封家的當(dāng)家人。 今日她本正在縣上道觀為即將科考的外孫求簽,驟然聽聞封知榆被和離之事,立刻火急火燎地趕回家中,二話不說趕至重睦面前,端的是振振有詞:“如今叔父年邁,我那堂妹雖在宮中做娘娘,卻也無法庇護(hù)知榆長久?!?/br> “依姨母看,公主與知榆同齡,彼此知根知底,”封覽境絲毫不覺自己所言有任何不妥:“倒不如就將知榆納入駙馬府上為妾,也好照應(yīng)。” 重睦還未來得及開口,慈衿已然不客氣地罵出聲:“哪里來的腌臜東西,做什么膽敢在公主面前大放厥詞。來人,給我打出去?!?/br> “誒,你這姑娘怎么說話呢。哪怕阿睦是公主,也依舊得稱我一聲‘堂姨母’,”封覽境極為 靈活地避開慈衿喚來的幾位隨侍:“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從沒有因著皇家而改變規(guī)矩?!?/br> 自重睦此番陪同封老將軍回到老宅以來,其實與家中諸多親眷并未過多來往,但每每遇上始終禮遇有加,并未端出皇族公主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