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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手:“我……我去召集弟子們開會?!?/br>云何處站在浮云峰上,看著師兄召集弟子們在前山開會。元長老修行已經(jīng)懈怠很久了,連廣音術(shù)都有點生疏,咳嗽了好幾聲才喊出來:“站好,都站好——”弟子們稀稀拉拉地站了一地,打著哈欠此起彼伏地抱怨:“長老,又要干什么,驅(qū)魔丹還要再煉嗎?”“長老,我們要困死了……”元長老大喊:“今天——把你們都叫過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一個弟子在下面喊:“長老你養(yǎng)的猴兒是不是又跑了,騙我們?nèi)ズ笊浇o你找猴呢?”元長老懶得和這群小崽子多說廢話了,他氣沉丹田大吼一聲:“蘊霽山從今日起——要做魔教了?。?!”空地上的弟子們都呆住了,紛紛張大嘴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山頭的長老,風中只有隱隱的吸氣聲。云何處歪著頭,有些茫然地看著這一幕。不該……不該是如此。他雖成魔,可以沒想過要拖整個蘊霽山一起墮入魔道。這些小弟子傻乎乎地苦修一生為求仙道,他從未想過,要毀了門下弟子的仙道。寂靜僵硬了許久,一個小弟子咽下口水,弱弱地問:“長老,你是不是入魔了?”元長老看著小弟子們或稚嫩純善,或已白發(fā)蒼蒼的模樣,一一看過去,他長嘆了一聲,說:“我和掌門商量過了,蘊霽山從此之后便是魔教。不同道者,可以現(xiàn)在離開。蘊霽山倉庫里的法器兵刃任意拿取,所有秘籍心法也會盡數(shù)贈予。從此之后,修仙之路,江湖風雨,便不必再見了。留下的,隨我與掌門一同入魔道!”山里靜悄悄的,吵吵鬧鬧的蘊霽山從未如此安靜過。元長老大袖一揮,打開了蘊霽山庫房的大門。斟茶踉蹌著沖出人群,堪堪停在大門前,仰頭看向元長老,淚汪汪地大喊:“掌門是世間最純善之人,若是入魔,必是被欺負了。弟子斟茶,原隨掌門入魔!誰欺負了掌門,弟子愿入魔取他狗命!”山谷空地間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弟子遂異,愿隨掌門入魔——”“弟子季彥生,愿隨掌門入魔——”“弟子愿隨掌門入魔!”“弟子愿隨……”“早就看那群裝模作樣的名門正派不順眼了!”“誰欺負掌門了!”“不能欺負我們掌門傻!!!”云何處站在浮云峰的煙云間,看著眼前的一幕幕,緊緊握著拳,有淚落下。他才是真的混賬,蘊霽山上上下下待他如此赤誠,千百弟子視他如親父,他心里眼里卻只有一個小孽種,為此不惜斷送自己的一生。他是個傻子,他是個混賬!葉暠宣從噩夢中驚醒,喘息著差點一頭從馬車里栽出去。阿千手疾眼快地托住了自家主人:“殿下小心。”葉暠宣一頭冷汗,沙啞著問:“我睡了多久?”阿千說:“殿下睡了還不到一刻鐘,剛到宮門外。”葉暠宣揉了揉眉心:“我以為睡了很久?!?/br>阿千說:“殿下,您若是心神不寧,可以派屬下出關(guān)去白骨鄉(xiāng)拜見云掌門。云掌門愛您至深,只要屬下把您的心意帶到,用心磨一磨,云掌門應(yīng)該還會……”葉暠宣說:“我那師父,是個死心眼。說了不見,就不會再見了?!?/br>阿千有些急了:“可殿下若是日日如此晝夜不眠,還能撐多久?”葉暠宣眼底烏青,白眼珠上滿是血絲。他也覺得最近身體十分不適,若無政務(wù),就覺得魂不守舍,像是三魂七魄被抽去了幾條,精神每況愈下。阿千忍不了了,咬了咬牙,說:“若是殿下喜歡,把洛望秋接進宮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殿下能好好休息,我……”葉暠宣聲音沉下去:“阿千?!?/br>阿千咬著牙。葉暠宣嘆了口氣。師父已經(jīng)逼他發(fā)過誓,再也不會見了。養(yǎng)一兩個替身聊解相思沒什么錯處,葉朝洵就是這么做的。可他不喜歡。假的就是假的,眉眼再相似,性情再溫柔,也不是那個人了。他怎會狼狽至此,怎會崩潰到,要在似曾相識的贗品身上尋一宿安眠。葉暠宣說:“事成之后,把洛望秋殺了吧?!?/br>阿千握緊了韁繩:“殿下!”葉暠宣說:“這場騙局并非天衣無縫,洛望秋聰明得很,早晚會看出破綻,是個麻煩?!?/br>阿千低著頭,慢慢騎著馬往前走:“屬下遵命?!?/br>葉暠宣在馬車里一個人沉默了很久,淡淡地說:“阿千,你怪我薄情嗎?”阿千搖搖頭:“殿下是為了天下蒼生,有些犧牲也是迫不得已。”葉暠宣好像被什么梗住了喉嚨,有話想說,卻欲言又止。沒什么可說的了。他已經(jīng)一步一步走到了現(xiàn)在,再也回不了頭。再也……回不去了。蘊霽山封閉山門,落下結(jié)界,門中弟子開始閉關(guān)修行。云何處穿行在潛心練功的弟子們中間,邊走邊教訓(xùn):“修魔道與修仙道并無不同,都要潛心刻苦,摒除雜念,不可偷懶懈怠。若你修仙修得一塌糊涂,入了魔也是個廢物。”小弟子叫苦不迭,偷偷和師弟抱怨:“不是說入魔之后一日千里嗎,怎么還要苦修……”云何處一戒尺敲在他腦門上:“好好練!”小弟子委屈巴巴地閉嘴,艱難地試探著從丹田里運轉(zhuǎn)出魔氣來。云何處繞了一圈,終于在丹爐前找到了他的師兄。元長老說:“小云兒,你有什么打算?咱帶著弟子們殺進京城,先宰了那個小混賬!”云何處平靜地說:“他不怕死,我試過了?!?/br>元長老撓撓頭:“那……怎么辦?”云何處說:“我要讓他做皇帝?!?/br>元長老愣住了:“???”云何處微微一笑:“我要讓他做皇帝,讓他以為自己大局已定的時候,他的子民早已盡數(shù)成了我麾下的傀儡。我要他親眼看著葉氏江山在他面前一寸一寸化為灰燼,從此天下再無人間君王。我要他的魂魄不死不滅,不得超生,千秋萬載地掛在城墻上,看著我統(tǒng)治他的江山子民。師兄,你覺得這樣好不好?”元長老微微恍惚了一下,有些艱難地扯著嘴角笑道:“小云兒長大了?!?/br>云何處拂袖轉(zhuǎn)身,看向了京城的方向。從蘊霽山到京城,要過三十里山路,路上有四座山頭,七個村莊。他曾經(jīng)被踐踏到泥潭里,像只瘦骨嶙峋的瘋狗,守在某條路上等一個人來。掌心幻化出昔日的模樣,那把玉簫上還刻著可笑的情話。今生有幸長相守……長相守……可笑極了!他猛地握緊拳,那把幻化出的玉簫在他掌心化為了齏粉,飄落在蘊霽山的花草間,融成了一滴滴晶瑩的露珠,像是誰流下的淚,風一吹,就消散了。葉暠宣回宮的時候,正好在御花園里撞見了五皇子。五皇子行色匆匆地從鳳儀宮里出來,正要出宮。葉暠宣叫住了他:“五皇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