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說著，心中忽然一動，“草民做小雞燉蘑菇？”

小七連忙說“不可以殺雞?！?/br>
“我去買幾只公雞。”謝瑯看向劉徹，“隨陛下來的那些人也得吃些東西吧?！?/br>
劉徹帶來的八名侍衛(wèi)此時就在謝瑯家西偏房里坐著。劉徹暫時不想回宮，就不能讓他們餓肚子。否則路上遇到點什么事，凍得哆哆嗦嗦，餓得饑腸轆轆，他們想拼命護著劉徹，恐怕也有心無力。

“吾現(xiàn)在不餓?！眲氐?。

劉徹今日心情不好，謝瑯覺得他也不想跟自己閑聊。因為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只想獨處，便讓小七陪著劉徹，他出去買公雞。

村里人以前不愛養(yǎng)公雞。如今家里糧食寬裕，謝瑯又三天兩頭找村里人買，精明的老人閑來無事就養(yǎng)起雞鴨鵝。

謝瑯去村里轉(zhuǎn)一圈，選三只又大又肥的公雞，收拾干凈剁碎，兩只扔鐵鍋里，一只放在小陶罐里腌。

讓劉徹帶來的人燒火燉雞，謝瑯和面，搟成薄薄的面片放在鐵鍋里的屜子上蒸。隨即又喊個人過來燒陶甕蒸栗米，就端著小陶罐去堂屋，把陶罐放紅泥小火爐慢慢燉。

灶房里的雞和栗米好了，堂屋里的雞剛燉出味。

劉徹帶來的人吃飽喝足，謝瑯把灶房收拾干凈，端著面餅到堂屋，陶罐里的雞也差不多了。

謝瑯把面餅放幾案上，就去端陶罐。

兀自發(fā)呆的劉徹陡然清醒，“你就這樣放上去？”

“怎么了？”謝瑯疑惑不解。

劉徹被他問噎著了，指著幾案，“這是烏木！烏木！”

“哦，忘了?！碧展薹呕鼗馉t上，謝瑯去灶房找個盤子，把盛滿小雞蘑菇的陶罐放盤子上，又把注滿清水的陶罐放火爐上，才擦擦手給一大一小盛雞rou。

劉徹瞥了他一眼，“你平常都是像剛才那樣直接放上去？”

“第一次在屋里做飯?！敝x瑯道，“草民一直認為灶房是做飯的地方，這里就是喝茶閑聊的地方，不可混淆?！?/br>
劉徹滿意了，“你家那三個不用吃？”

“昨天燉的多，它們早上吃飽了，暫時不餓。”謝瑯把兩個雞腿rou盛到小七和劉徹碗中，他選兩個雞翅，就坐下開吃，“湯不錯，陛下可以喝點暖暖胃?！?/br>
劉徹低頭嗅嗅，“挺香的。你也沒放別的東西啊?！?/br>
“里面的蘑菇香?！敝x瑯回想一下，“遼東的山里面應(yīng)該有，叫榛蘑。冬天多吃些，可防皮膚干燥?！?/br>
劉徹忍不住笑了，“又要同吾說，靈丹妙藥不如五谷雜糧世間百草？”

“世上哪有什么靈丹妙藥?！敝x瑯放下箸，用面巾擦擦嘴，“陛下比始皇帝如何？”

劉徹“比不了?！?/br>
“始皇帝都沒能做成的事，陛下認為自己能做成？”謝瑯又問。

劉徹看向他，“他不認識你。”

“陛下怎知始皇帝身邊沒有一個謝三郎？指不定有許許多多個?！敝x瑯道，“像陛下一樣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史官不知道，百姓也不知。始皇帝走后，這個秘密也跟著他進了始皇陵?！?/br>
劉徹不禁揉揉額角，他服了，真是服了。

“朕說不過你。”劉徹拿起箸，夾一個榛蘑放入口中有些驚訝，“看起來挺難看，味道不錯？”

謝瑯“很正常。就像人一樣，華而不實?！?/br>
“你就別拐著彎勸朕了。朝中有一個汲黯，已經(jīng)夠吾頭疼的了?！眲卣f著，還嘆了一口氣。

謝瑯好奇，難道是被汲黯氣的？但謝瑯沒有問出口，他并不想摻和朝堂之事。

見劉徹手里的面餅吃完，謝瑯又遞給他一塊。瞅到小七想拿，謝瑯伸手把面餅抽走。

“三爺，我要?！毙『⒚φf。

謝瑯指著他的碗，“里面的rou吃完不打嗝，我就給你?！?/br>
“你三爺有錢，一天一只雞也足夠你吃到八十歲?！眲氐溃懊魈煸僮屗??！?/br>
謝瑯“陛下現(xiàn)在跟他說這些沒用。以前餓怕了。過兩年那個感覺消失就好了?！?/br>
“你以前沒餓過？”劉徹看向他。

謝瑯不確定他問的是哪個以前，“很早很早以前？沒有。那邊雖有戰(zhàn)亂，但我趕上了好時候。天下太平，百姓閑的沒事干，每天晚上在家門口載歌載舞，鬧得雞犬不寧，因此還發(fā)生了好多起械斗?！?/br>
“仙界嗎？”劉徹問。

謝瑯笑道，“陛下若認為仙界那樣，那就是仙界吧。不過，仙界的仙兒大多活到七八十歲就死了?！?/br>
劉徹噎住了，后悔多這一句嘴。自己心里知道不就成了么。

“三爺不是神仙?！毙∑叻畔麦?，打了個飽嗝。

謝瑯給他擦擦嘴，“出去找小牛他們玩去吧。但不能跟他們說你孟達爺爺?shù)氖?。?/br>
“我知道的?！毙『⒋┥闲靶∨３允裁?，我就說吃什么?！闭f完就往外跑。

劉徹看一眼小七，收回視線，“那孩子聰慧，你不該把他拘在鄉(xiāng)野之間?！?/br>
“小富即安?！敝x瑯說完，又拿一塊餅，“大部分人的一生追求不過是吃穿不愁。這點陛下總該相信吧。”

劉徹“你想要的，不見得是他想要的。”

“我有讓他跟夫子學文習字。開春我還打算教他武功?！敝x瑯道，“待他長大成人，可以自己選擇了，他想干什么都行。留在鄉(xiāng)野，我有房有地。去城里做個小本生意，我有錢。追隨陛下，陛下直接把他帶走即可。哪怕想上陣殺敵，他也能活著回來。真一去不返，也是他命該如此?！?/br>
劉徹詫異，“你心中當真這樣想的？”

謝瑯點頭。

劉徹不敢相信，“如此豁達，還說自己不是下凡歷劫的神仙？”

這也能繞回來。

“陛下可曾聽說過商山四皓？”謝瑯問，“三郎比他們?nèi)绾?？?/br>
劉徹“吾……菜都涼了?！?/br>
謝瑯笑笑，給他盛點熱湯。

飯畢，謝瑯不好放劉徹一人在屋里，把剩菜剩餅放櫥柜里，就回來陪劉徹。

劉徹不說話，謝瑯就用手撐著腦袋，靠在幾案上發(fā)呆。

謝瑯本以為劉徹沉默一會兒，心里舒坦了就會跟他侃大山，或者起身走人?？芍钡缴陼r兩刻，屋里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