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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 霜澶原還在為著怕沈肅容瞧見自己而汗出浹背,只得拼命垂著頭,連多唿一口氣都不敢。 眼下陡然被顧寅叫了,心下怔楞,隨即才反應過來。 如今自己是易了容的, 又著了男裝,想來親爹親娘站至跟前都未必認得出,遑論那沈肅容? 這樣想著, 霜澶心下才松乏了些。 “無事,想來昨夜不曾睡好,今日又起了個早,冒虛汗呢。” 隨即抬袖掖了額邊的汗,兀自斂了心緒,不再多話。 雖明知那沈肅容萬無可能會認出自己,可他眼下就在身后的屋內(nèi)。 饒是霜澶面上再匕鬯不驚,胸腔內(nèi)的那顆心,卻仍是因著才剛空氣里頭那若有似無漂浮著的冷松香而涌起波瀾。 霜澶想,恐怕她就是這世上最蟠木朽株之人,那沈肅容不過堪堪從身旁經(jīng)過,連正眼都不曾朝她看的,卻已然能將她的心緒攪成一團漿糊。 眼下自己,或驚、或懼、或旁的。 唯平心、易氣、息定,是半點沒有。 那頭屋里不時有細微的笑聲傳出,聽著聲音多半是顧長安的,想來沈肅容與顧長安正在品茗。 “怎的近來都不見你尋我了?!笔穷欓L安的聲音。 “無事我尋你作甚?!鄙蛎C容淡淡道。 霜澶原也無心去聽墻角,左右不過就是些寒暄罷了,可那里頭的聲音自長了腳要往霜澶的耳朵里跑。 “可我眼下瞧你,怎的像獨坐愁城一般?!?/br> 沈肅容聞言,不置可否,揶揄道。“先前你還道自己正是春風得意時,原也不見你如何得意的。” “我不過納了個妾,哪里比得上瑾懷兄娶妻得意呢?!鳖欓L安隨即將話頭又轉(zhuǎn)到沈肅容身上頭。 卻不待沈肅容應,只頓了一頓,繼而又道。 “娶的還是太傅府的小姐,日后平步青云功成名就的,自然都是水到渠成?!?/br> 霜澶聽到里頭正說到娶張瑤華之事,心下索然。 這沈肅容終究是要教他如愿了的,雖種種行事教人不齒,可想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罷。 話雖如此,霜澶還是下意識得去聽里頭的動靜,只良久,都不曾聽到沈肅容有應,不免思疑,怎的了,莫不是出了岔子? 隨即心下又朝自己嗤笑,當真是杞人憂天。 他沈肅容與那云氏二人朋比為jian步步為營的,這般有心機有盤算之人,又有一副好皮囊,倘或成不了,才會教人稱奇道絕吧。 “怎的,臨了了,莫不是又不想娶了?”顧長安問道。 里頭的沈肅容仍舊未應,默了半晌,隨即便傳來推開窗戶的聲音,繼而下頭街上嘈雜得叫賣之聲陸續(xù)傳來,里頭的說話聲便聽得不那么清楚了。 只這沈肅容的沉默,倒教霜澶始料未及,也不知道那沈肅容又在打什么算盤。 罷了,這樣的人,向來是不會吃虧的,也不會做勞而無功之事。 …… 又過了些辰光,待至隅中,雅間的門才從內(nèi)里打開,顧長安與沈肅容跨出屋來,向樓下去了。 顧寅隨即跟上,霜澶亦小心翼翼得跟在顧寅的身后,連下樓都不敢發(fā)出多大的聲響來,生怕步子大了引人注意。 眾人待至飛鴻樓的門口,顧長安與沈肅容正在道別。 大街上人來過往,原顧長安還要留沈肅容一道用午膳的,只沈肅容卻婉拒說今日還要回府去的,顧長安自然也不去多留。 霜澶立身站于顧寅的后側(cè),原女子就比男子要矮小得多,若前頭的沈肅容不著意來瞧,是連霜澶的人影輪廓都瞧不見的。 霜澶就這般小心翼翼得躲著,可人總是這樣奇怪,先頭初初見到沈肅容時還嚇得膽戰(zhàn)心驚,現(xiàn)下眼瞧著沈肅容就要走了,心下卻不知被什么驅(qū)動,就想瞧一瞧這沈肅容,瞧一瞧他如今是如何春風得意的。 左右只瞧一眼,他定然不會發(fā)現(xiàn)。 霜澶遂略挑了眉眼,卻只瞧見沈肅容的背影,見他正與顧長安說著話,膽子便更大了些,索性抬了頭朝他看去。 只見他垂著頭,負手而立,身上那件襕袍許是略大了些,竟將人顯得愈發(fā)單薄清瘦。 雖不曾見著沈肅容的神色,可不知怎的,霜澶見沈肅容微垂著頭,只覺沈肅容怕是近來過得并不順心罷…… 原他不順心,霜澶該拍手叫好才是,可眼下出了沈府,旁觀者清,反倒能將沈肅容的不易咂出個一二來,罷了,雖說他先頭害自己落水,可他終究救過自己性命的,兩兩相抵罷。 且不管他如何在自己身上頭動腦筋,自入了瀘山院,他沈肅容也未再害過自己,柳氏待自己也是很好。 往后他沈肅容再如何與云氏又合謀,要娶誰,要納誰,都于自己毫無干系,只望他日后好自為之罷。 如今自己跳出了沈府,應當有新的念想才是,從前種種皆翻過了,也全當是放過自己了。 街旁栽著兩道青銅,那枝稍卻早早得脆黃了葉盞,只余一絡經(jīng)脈與枝干相連,秋風紈扇,輕易就將那枝稍的枯葉掃落,那枯葉于風中打了個卷兒,才緩緩落至霜澶的腳邊。 才剛?cè)肓饲?,還未到歲之將暮的辰光,竟已然有落葉了。 霜澶復垂了視線,朝地上那枚青銅葉睥去,正心下瀟瀟然之時,不知又從哪頭起了一陣風。 輕易便將才剛的那一片落葉吹起,連帶著掃過霜澶的衣擺,險些將霜澶盤在弁內(nèi)的發(fā)給吹散,連帶著將她的襟帶都翻飛起來。 霜澶心下一驚,忙抬了手按住那弁冠。 眼下沒做賊人,霜澶心下卻好似有鬼一般,悄么兒朝那沈肅容瞥去,生怕教他發(fā)現(xiàn)了。 不想那沈肅容是有所察覺還是怎的,竟驀得抬起頭,頓了一下身形,隨即便要轉(zhuǎn)過身來。 霜澶大駭,正要側(cè)過身子,那顧長安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偏轉(zhuǎn)了身子斜跨了一步,堪堪立于顧寅與沈肅容之間,也將霜澶遮得嚴嚴實實。 只聽那顧長安咦了一聲,“我怎記得,從前瑾懷兄身旁跟著的都是一個叫沈遠的小廝,怎今日這小廝瞧得這般眼生?!?/br> 顧長安陡然提起沈遠,霜澶也是一怔,先頭是被攪了思緒,現(xiàn)下聽那顧長安提起才發(fā)現(xiàn)這處的反常,原那沈遠與沈肅容整日的黏在一起,秤不離砣的,怎的今日沈肅容卻帶了一個臉生的小廝? 何況瞧之前沈肅容將那小廝遣下樓的架勢,想來今日這小廝也不是他的心腹。 那沈遠去何處了? 霜澶倏地想起前頭出沈府,是那沈遠將自己放走的,當時只覺出府出得順當,莫不是沈遠擅作主張開罪了沈肅容? 果然,隨即便聽得那沈肅容扯了唇角道:“他做錯了事,自領罰去了。” 沈肅容說罷,想來是不欲多言,隨即朝顧長安頷首,轉(zhuǎn)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