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漣漪，層層翻滾，繼而是掩不住的驚濤駭浪！

    沈肅容面色駭人，哪里還有心思來管云季芙，轉(zhuǎn)身朝內(nèi)跨步而去。

    待至里間，“嘩”得一把將那門簾扯斷，隨即推開門入內(nèi)一瞧，便見得霜澶早已面色慘白得癱軟在地，那襦裙上頭更是紅梅點點，無一不刺痛著他。

    沈肅容險些暈厥過去，雙目瞬然猩紅，沖進(jìn)里間從青徊的臂彎里將霜澶一把接過，。

    “細(xì)幺……細(xì)幺！”

    霜澶已然氣若游絲，聞言輕抬了眉眼，便見著沈肅容在她身旁，面上早已如被擲了一個窟窿的冰湖般破碎，霜澶卻再無氣力與他多言，只喃喃得喚了一聲“沈肅容”，便闔上了眼眸。

    沈肅容慌張得應(yīng)道，“我在，我在，你莫怕！”

    說罷，隨即將霜澶攬在臂彎中，趔趄了步子跑出門去，臨經(jīng)過云季芙身邊之時，沈肅容垂眉瞧了她一眼，天知道，他只恨不得一把將她掐死才好！

    可不是現(xiàn)在，眼下霜澶最是要緊！

    沈肅容一路向外頭狂奔，戊虛觀本就在城郊，此處離他的私宅亦不遠(yuǎn)。

    ***

    一路顛簸待至私宅之時，門口的小廝見狀嚇了一跳，正要上前去迎，便見沈肅容腳步不停得往內(nèi)院去，口中喚道，“快叫大夫！”

    至內(nèi)院臥房門口，沈遠(yuǎn)正在那處朝斂秋追問霜澶的去向，待見著沈肅容，又見著他臂彎上的人，已然是駭目振心，隨即便去外頭尋大夫去了。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屋內(nèi)眾人皆是手足無措魚躍鳶飛。

    待大夫來搭脈時，霜澶早已昏昏沉沉神思不清，少頃，那大夫只道這孩子已然是保不住了的，只這樣的月份，倘或胎落得不干凈，便是后患無窮！

    沈肅容聞言，心下早已是六神無主，可面上還是佯裝鎮(zhèn)定，“當(dāng)真么?！蹦窃捳f出口，竟有些微喘。

    那大夫點了頭，只道是回天乏術(shù)，沈肅容闔了眼，一時心下猶如天人作戰(zhàn)一般煎熬。

    半晌，沉了聲線，讓大夫只管煎藥來。

    一旁的青徊聽罷，鼻涕眼淚早流作了一團(tuán)。

    沈肅容斂了眉頭，坐至桌旁一言不發(fā)，只那扶著面額的手指漸漸用力，指節(jié)已然發(fā)了白。

    少時，那大夫端了藥盞來，沈肅容接過，至床邊，將霜澶扶在臂彎中，原想一勺一勺的將藥喂下去，可霜澶眼下已然昏厥，那唇口緊閉，竟是半點都喂不進(jìn)去。

    沈肅容默了片刻，復(fù)又將旁人都遣了出去，待關(guān)上門，才又端起那落胎藥飲了一口，扶起霜澶的面頰，對著她的唇瓣，覆了上去。

    一口藥下去，沈肅容隨即要喂第二口，卻不想那霜澶唇口微張好似在說話。

    沈肅容慌忙得將耳朵湊了上去，“細(xì)幺，你說什么，你說，我聽著?！?/br>
    霜澶哪里是要說什么，人還在昏厥中，不過是下意識得低喃罷了。

    “沈肅容，我不想喝……”

    “求你了……”

    ***

    霜澶醒來時，外頭暮靄沉沉，余暉斜照，不多時天色便要暗下來。

    屋內(nèi)已早早的教燃了燭火，霜澶不曾發(fā)出聲響，只漠然得環(huán)視屋內(nèi)，除了她與沈肅容，再無旁人了，房門緊閉，瞧外頭院子好似也不曾有小廝女使在，想來都教沈肅容遣走了，如今這處，當(dāng)真是鴉默雀靜萬籟俱寂。

    沈肅容雙肘撐著雙膝扶額坐在霜澶的床榻邊，霜澶分明半點動靜都無，沈肅容卻好似有了感應(yīng)一般，背脊沒來由得一陣寒涼，驀然側(cè)轉(zhuǎn)過頭，冷不防得與霜澶四目相對。

    屋內(nèi)又是一陣靜默，那墻角的更漏今日像是走得尤為慢，只聽得“滴答”的聲音，倒似是霜澶眼下的心跳，緩慢而沉重。

    沈肅容心下慌亂，下意識得就要別過眼神，可不過堪堪將眉眼略過，卻又折了回去。

    他還有話要說。

    “細(xì)幺，今日云季芙是故意引你我去那處，又刻意說些教你猜忌誤會的話，我與云季芙清清白白，從未有過半點越矩，倘或我與云季芙真有首尾，便教那天雷只管劈我！我——”

    “細(xì)幺，你信我罷……”

    沈肅容殷殷切切，語畢，一雙手便摸索過來抓住霜澶的手。

    霜澶并未掙脫，而是任由他將她的手握著，霜澶甚至都能感受到沈肅容指尖那隱隱的顫動，良久，才兀自抬手至小腹，啟唇輕聲問道。

    “沈肅容，我的孩子，他可還在么。”

    第94章 大寒8   沈肅容，你真教我惡心。

    霜澶胸腔內(nèi)的一顆心, 在初初將這句話問出口時，不由自主得輕顫搏動，心房上頭仿佛燃起了一盞燭火, 燭光雖沒有火樹銀花熠熠生輝，可還是搖曳不定得閃著微弱暗淡的光, 似是霜澶心下那難言于口的一點希翼妄想。

    半晌, 才聽得沈肅容低喃。

    “細(xì)幺, 我們?nèi)蘸筮€會有孩子的?！?/br>
    這一瞬間，霜澶的心一步步得漸漸下沉，隨即落入無底深淵, 那盞搖曳著火光的燭火亦隨之被捻滅。

    眼中的淚好似已哭干, 一時竟落不下淚來, 霜澶抬起眼眸, 瞧著沈肅容那悲不自勝的模樣, 竟不知該如何去應(yīng)他。

    她沒有怒不可遏，亦沒有氣力去大肆咆哮，甚至于對沈肅容那哀哀欲絕的樣子啞然失笑。

    霜澶一手撐起身子，那沈肅容見狀，忙從旁拿了靠墊來塞在她的背后, 只當(dāng)她是要用些用什么。

    “細(xì)幺，可是要喝水？”

    霜澶的腦子好似木了，已然空白一片，少頃，才沙啞著聲音, 開口道。

    “如今孩子沒了，可能教你滿意與否？”

    沈肅容不曾想到，從霜澶的嘴里, 如何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愕然，他先頭還在為如何要讓霜澶信他與云季芙的事情而風(fēng)僝雨僽愁容滿面，卻在這一瞬慌了神，只下意識得別過眉眼，從那床榻邊沿站起身來，腳步匆忙地踱步至另一處的桌旁。

    此刻的沈肅容，心虛得倒像是已然被人贓俱獲的賊人，等著人來定他罪，只這罪名，不知是未遂，還是蓄意？

    沈肅容只得將那慌亂的心緒強(qiáng)自穩(wěn)住，“細(xì)幺，我知曉你如今心下不愉，可大夫說孩子已然保不住，你要讓我怎么辦呢。”

    “是了，是我不懂事，先頭那避孕的藥我若是乖乖地喝，一盞不剩，何來眼下這旁生的枝節(jié)，亦不用教你這般為難?！?/br>
    霜澶的一句呢喃細(xì)語，卻將沈肅容駭?shù)脦缀跽静蛔?，那被戳穿一瞬的急痛攻心，他搖搖欲墜只得伸手扶住桌子才堪堪站穩(wěn)。這剎那，他竟好似從一個大辯不言辯口利辭之人成了最笨嘴拙舌之人。甚至來不及去想這件事是如何被她知曉的。

    沈肅容攤開了手指撐著桌面，顫顫巍巍得轉(zhuǎn)過身，想去瞧一瞧霜澶的眉眼，眼下他就如同跪在府衙堂下惡名昭著的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