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云氏是何樣的人，我合該清楚的，倘或你真將她得罪了，又豈會(huì)只是將你遣出府去這般便宜你，莫說要你性命，便是將你賣進(jìn)窯子也算是客氣的。”

    “那日沈遠(yuǎn)不在，將我哄出府，又引我去那成衣鋪?zhàn)优c云氏見面的還是你。宅院里頭皆是沈肅容的人，誰人會(huì)在宅院里頭說云季芙的是非，什么聽人說云氏落了胎，都是你編出來的鬼話。你知曉沈遠(yuǎn)在府里，你再想將我哄騙出府已然不能夠，便將云氏落胎的事告訴我，教我在收到云氏書信之時(shí)亂了陣腳，引我去一窺究竟?！?/br>
    斂秋面上的茫然漸漸掛不住，眼尾漸漸落了下來，默不作聲。

    霜澶繼而又道，“那書信上瞧不見的字，你用火一烤便能瞧見，這樣偏門倘或不是有人刻意教了你，你又怎會(huì)知曉?！?/br>
    斂秋將那一盞眸光隱下，“你既早察覺我有異，為何留我至今，為何今日還要去赴少夫人的約?！?/br>
    斂秋的言語淡漠非常，教霜澶聽來好似從前那樂天達(dá)觀的斂秋全然都是披了一層皮的一般。

    “是我教鬼摸了頭，只想著你我親如姊妹，與青徊三人皆是可交心之人，如何想到你會(huì)——”

    “我會(huì)如何？”斂秋驀得掀起眼簾，猝然將眼里頭的一盞眸光隱下，“是我太過癡傻，從前被你那人頭畜鳴的做派給誆騙了，大夫人抬你作通房你瞧不上，還要作出一副清風(fēng)高節(jié)來給人看，如今想來那拂冬都比你敞亮些，你見大公子全然瞧不上你，便要借我與昔春的手設(shè)計(jì)陷害少夫人戕害老太太，你一計(jì)不成便又想偷盜！似你這般兩面三刀之人，昔春竟還憑白為你丟了性命，她九泉之下都不會(huì)瞑目的！”

    “先頭不肯做通房，眼下卻成了庶子的外室，天道好輪回啊。霜澶，你當(dāng)真是奴顏媚骨，教人不齒！”

    霜澶萬不曾想到斂秋竟能這般好惡不愆咄咄逼人，一通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話教她聽來是字字違戾誅心！

    眼下倒仿佛她成了那十惡不赦之人，教人隨意唾棄一般，她甚至在斂秋的眼中瞧見了哀矜與憐憫。

    霜澶忽然發(fā)現(xiàn)，云季芙不知在何時(shí)于她手腕上頭嚯開了一道口子，原是淺淺細(xì)小的口子，初時(shí)只緩緩地流淌出血液，可漸漸的那口子愈來愈大，已然堪堪要將霜澶周身的血都放光了！

    當(dāng)真是，生不如死。

    原她將斂秋尋來是質(zhì)問，她想問一問究竟為何要為著云季芙這般枉顧她二人的姊妹之情，云季芙又允諾了她何樣的好處！可如今霜澶卻好似反被將了軍，心下微喘，斂秋的言之鑿鑿竟讓她連駁辯的話頭都拾不起來，一顆心微微下沉，一瞬間，竟連喘氣都覺艱難。

    良久，霜澶蹙著眉，一手撫著胸口，孱弱道，“我只問你一句，我的孩子落胎，可是你下的手么。”

    斂秋默了半晌，只道不曾。

    “為何不曾?！?/br>
    “我?guī)状闻愦蠓蛉ラ_方子，那大夫都是不住得搖頭，想來你本就坐不住那胎，既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舉?！?/br>
    霜澶聞言，喉間忍不住顫動(dòng)起來，竟下意識(shí)得又要抬手去撫住那小腹，這個(gè)孩子沒能保住，眼下她竟不知該怨怪何人，她的一腔哀怨無所出，心下那錐心泣飲之感亦無所發(fā)泄。

    霜澶漸漸傴僂著身子彎著腰，只盯著那炭火怔神，良久，才輕聲道，“你走罷?！?/br>
    斂秋聽罷，面上皆是不可置信，“你竟要放了我？”

    屋內(nèi)一陣靜默，只余地籠中那銀絲炭火的噼啪之聲，原那聲響是細(xì)微至極，卻還是將霜澶引了過去，微弱的火焰在霜澶的眉眼中跳躍，昏黃的火焰火舌將炭火燒得通紅，待那通紅的炭火漸漸成了銀白，那火舌便另轉(zhuǎn)了方向，朝另一塊炭火伸出手去，周而復(fù)始，直至化為灰燼。

    霜澶再不理斂秋，只緩緩站起身，慢慢行至床榻邊兀自躺了下來。

    第96章 【正文完結(jié)】   霜澶緩緩闔上眼眸，睡著……

    霜澶這一覺睡得沉而又沉, 不知睡了多久，期間迷迷糊糊醒了幾次，瞧著外頭從黑到白復(fù)從白到黑便又闔了眼, 不知是地籠里頭的炭火燒盡了還是哪處門窗不曾關(guān)好，霜澶在被褥里頭瑟縮著, 只覺冷, 卻不曾起身。

    直至青徊來叫門, 霜澶才神思恍惚得睜開了眼睛。

    霜澶還未及應(yīng)，那青徊想來怕是不放心，遂兀自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 繞過屏風(fēng), 探身過來瞧人, 見著霜澶已然睜開了眼, 心下微松了口氣, 小心翼翼道。

    “jiejie，可覺餓，可要喝水？”

    霜澶聽罷，腦中回轉(zhuǎn)了半刻才想起，從去見云季芙起, 她便滴水未進(jìn)了，可眼下卻半點(diǎn)不覺餓，仍舊是無知無覺。

    霜澶微微搖了搖頭又想翻身睡去，哪知青徊見霜澶如此，竟忽然落下淚來, 隨即撲到霜澶床榻面前的踏上抽噎道。

    “jiejie，你用些罷，已然快兩天不曾用吃食了。”

    霜澶茫然, “竟這般久了么。”只那聲音竟是意外得沙啞，猶如被那銼刀崩斷了的琴弦。

    青徊見霜澶開口，更是忍不住潸然淚下，“是了，jiejie，今夜就是除夕，我伺候你起身吧，咱們坐一道用些?！痹S多事情青徊不曾全然知曉，卻也能明白三分，她只得小心翼翼得哄著，不敢去提公子，更不敢去提那落了的孩子，亦不去提那仿佛變了心性的斂秋，怕一時(shí)不察憑白惹霜澶傷心。

    “這般快便是除夕了啊……”

    青徊見霜澶仿佛有了一絲生氣，面上隨即染上了笑意，一時(shí)不知是笑還是哭，只使勁得點(diǎn)頭應(yīng)下，jiejiejiejie得喚著，生怕霜澶又陷入睡夢(mèng)中去，繼而抬起手，便想將霜澶扶起身來。

    霜澶順勢(shì)撐起了身子，許是睡得太久，竟是止不住得頭昏腦脹，胃里頭又是一陣翻江倒海，隨即便轉(zhuǎn)過頭來嘔吐著。

    可霜澶已然多時(shí)不曾進(jìn)食，哪里還有東西吐出來，全是些酸水，那酸水灼燒著她的喉管，嗆入她的鼻腔，教她又是一陣猛咳，一旁的青徊驚慌失措，忙探過身來幫著拍胸?fù)岜?，半晌，霜澶終于教緩了過來，只拿了帕子掩了唇鼻。

    “jiejie還好么，不若我尋個(gè)大夫來瞧瞧罷。”

    霜澶默不作聲，少頃，才將那稍稍掀起的眼簾復(fù)垂了下去，“不用，你且去忙吧，我無礙?！?/br>
    青徊應(yīng)下，又討好得應(yīng)下，“jiejie稍侯，我這就去弄些好吃的來?！闭f罷，便退出房屋去了。

    待青徊走了，屋內(nèi)又是寂然無聲，霜澶靜靜地坐著神思恍惚，不經(jīng)意間瞧見那妝屜上放著的銅鏡，霜澶鬼使神差得下了床榻，想來是許久不曾吃東西，一時(shí)竟有些站不住，可那銅鏡好似朝她下了蠱，教她哪怕趔趄著亦要去瞧一瞧它。

    霜澶連鞋都不曾趿，赤著足，跌跌撞撞得行至妝臺(tái)，指尖微顫得將那銅鏡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