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常的瘋子。

男子為何不能鐘心于男子？假若有情，千軍萬馬也是阻擾不得的，不是嗎？

沉凉、沉凉，果真薄涼。

第18章十八

夜幕將至，恰逢華燈初上。

冬日夜里，盡管街上已是人煙杳渺，但是有一處卻是極其熱鬧的，或說一年四季下來，也不見得冷清。

這地兒是都城中的一條巷，名喚春風(fēng)巷。

所謂其中深意也飽含旖旎，不是春風(fēng)雨落花初開，而是春風(fēng)一度美人懷。

再說白了些，就是條花柳巷，風(fēng)塵之地。

這春風(fēng)巷，容衍曾來過幾次，多半只是為了聽曲兒，不為別的；要說都城之中的才藝雙絕的女子向來很少，多為大戶人家的小姐，可是這些閨閣小姐都是二門不出，難以見面，還何來欣賞之說？容衍有兩愛，一是愛才，二是愛貌，倘若才貌兼得，那是最好不過。

于是聽說了，除去大家小姐才藝精湛，還有一地的美人對琴棋書畫也是信手拈來。

容衍迷糊，問道：何地小姐？

友人笑稱，亦非小姐，只是美人，美人就在那春風(fēng)巷中。

容衍聽后，興趣大增，隔日就偷溜出去，見聞見聞；果不其然，哪兒歌伶妓子眾多，說起容貌，雖然不算上乘姿色，但也是花容難掩，秀色可餐。

初次溜到春風(fēng)巷時，天還未冷，巷口有條流經(jīng)的小河流，見河面之上有畫舫幾艘，容貌昳麗的歌姬立于船頭，婉轉(zhuǎn)清唱著纏綿的曲調(diào)，曲調(diào)悠蕩在燈影粼粼的水面里，顯得格外柔情。

可惜，彼時非此時，現(xiàn)在看來，地面上有薄雪，河面之上早已結(jié)霜，河畔兩岸，不見枝條飄曳，各家樓閣院坊的門前已掛上了各色彩燈，燈光投射在雪面上，乍現(xiàn)冷意。

心境不同了，看物也就不同了。

早早之前聽友人說道，春風(fēng)巷中，美人多種多樣，不僅僅限于女子，說這話時，友人神神秘秘的模樣，愣是讓容衍湊近跟前，才繼續(xù)說了下去。

在眾多前來的人群中，少許為雅士，為求藝而慕名前來；可大多就是為俗而來，簡言之，求色，亦為嫖客。

嫖客之中少不得有個別癖好的，這個別中，就有斷袖之癖的。

所以大多勾欄妓院中，總是會有一些的孌寵，男子比不得女子，沒有纖柔的腰肢，水化的柔情，所以與之比較，讓人掛懷的也只剩才貌二者，往往孌寵都是貌相俱佳，有時勝過女子；才德方面，詩詞歌賦也算精通一二。

若在以往，容衍頂多就是好奇罷了，不打算探知究竟；可置于如今，心中有了牽掛，有了不解，當(dāng)容衍走進(jìn)春風(fēng)巷時，卻是懷揣了目的性。

按前幾次習(xí)性，他走進(jìn)了最常待的一家，近水樓；提到其名，也是有講究，其一在俗，所謂‘近’通‘進(jìn)’又化音為‘金’，便是進(jìn)金，寓意財(cái)源廣進(jìn)；其二在雅，詩曰：近水樓臺先得月，‘月’一字暗指樓里的美人；其次就是‘近水’講明位置，鄰近小河，窗欞面朝河水，視野寬廣。

如此說來，近水樓屬春風(fēng)巷里最大的一家勾欄院，也是有原因的，不僅僅在名，雅俗共賞，生意之上也極其有門道，可再論門道為何，那也就不得而知了。

容衍才踱步走到近水樓門口，步子還未踏進(jìn)，門那頭招呼客人的老鴇兒就一眼瞧出他，只是從前容衍從沒表明過自己的身份，所以就沒人知道他是古府的公子，只曉得他次次出手闊綽，于是老鴇兒臉上也是滿面笑意，嘴里喊道“容公子”。

容衍詫異，怎的小半年未踏進(jìn)此地，鴇兒竟還記得他？

老鴇兒見容衍沒作答，便自顧自又接道：“許久不見容公子了，近來可好？是否叫的歌姬去房里？”

容衍心情不大好，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走到春風(fēng)巷？或許是街上行人頗少，沒地方可去，又或許是心中寂寥，向往一處熱鬧地；聽鴇兒說話，恍然之間憶起友人說過的話，于是面容有些許緊張，湊近鴇兒才悄聲作答：“盼美人兮，卻焉非女子？可讓我見識一二？”

容衍說的隱晦，鴇兒一聽，面上不動聲色，眼中卻精光乍現(xiàn)，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容衍，“各色姿容任公子挑?！?/br>
容衍搖頭，“鴇兒幫我選個，不算差的便行?！闭Z罷，走上臺階，進(jìn)了樓上一間房。

房中布置倒算別致幽靜，各樣擺設(shè)雖說多半是仿制出的贗品，卻也是有心之舉。

在房里有一面四扇的屏風(fēng)，隔開了主屋與內(nèi)室，容衍坐在屏風(fēng)這頭喝著備下的酒水，酒水不知用何釀制，嘴里回味，有濃郁的果香，呵氣之間，散漫在了空氣中。

過少許，就有人在屋外敲門，聲音清脆，“公子可在里面？”

容衍聽得是個少年音，嘴邊笑笑，執(zhí)手倒入一杯酒，仰首喝下，眼中乍現(xiàn)迷離之色，“進(jìn)來?！?/br>
隔著容衍目光的是面屏風(fēng)，屏風(fēng)上繡有鳥雀花朵，滕蔓枝葉，纏纏繞繞，恰似呼之欲出。

容衍坐屏風(fēng)里邊，透光望去，在錦繡花樣中看見身姿挺拔的少年推門而進(jìn)，一抹剪影印射在屏風(fēng)上化作模糊的暗影，隨著步伐的走進(jìn)，畫面漸漸清明。

那位少年站定在屏風(fēng)那頭，容衍坐這頭，幾杯酒水下肚，容衍抬頭看去。

他身穿秀雅的青衫，身形清瘦而顯高挑，發(fā)如墨玉披散肩側(cè)，一雙清麗的眼眸好似含情，望人便覺得溫柔，面色白皙浮現(xiàn)光澤，唇色緋紅。

整體瞧去，宛若渲染了一層艷色，自帶旖旎。

容衍勾笑，又是幾杯酒水下肚，后朝著少年招了招手，“過來坐著吧?！?/br>
少年聽了，卻還是原地站定不動，問著容衍：“公子可要聽?wèi)蚯?？”說著甩了甩外衣的水袖。

“罷了，今日不想聽曲。”

“那彈琴賦詩也可？”

“都不需要了。”

少年聽后，臉上猶疑之色愈發(fā)濃重，但也只是片刻，他便依著容衍的話走了過來。

容衍瞇著眼睛，又抿了口酒水，味道甘醇清冽，接而他問少年，“可會喝酒?！?/br>
少年嘴角彎彎，眉眼十分雋秀，“會，但喝的不多?！?/br>
容衍打算拿出另一個酒杯，卻被少年止住了動作，“我來就好?！?/br>
眼見少年拎起酒壺，沏滿一杯，狹長的眼眸恰似含著春水，輕輕瞥了他一眼，于是仰首喝下，容衍見他唇畔沾上酒水，顯得愈加紅潤，之后又沏滿一杯，這會卻是沒有喝了。

容衍停下酒杯，面上似乎顯得滿意，接著問道：“你喚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