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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墓碑前面,一回頭,才看見小孩兒滿臉的水漬。“豆包?!蹦戏阶哌^去攬緊自家小孩兒,小孩兒毛茸茸的腦袋頂著他的下巴,嘴唇微微開合,口里濕熱的氣息都噴在他頸間。然后他聽到小孩兒輕輕說:“爸爸,我想她了?!?/br>☆、完結(jié)章第七十四章因為K大放假放的太晚,似乎這一年的寒假就顯得特別的短。南方怕南老爺子過年自個兒一個人在家容易東想西想的,干脆帶著豆包搬了過去陪著住。都說“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可,每逢佳節(jié)也是最思人的時候。南老爺子表面上很平靜,對著自個兒小曾孫子依舊和以前一樣笑的滿臉褶子,可南方看的出來,自家老頭真的是老了,再沒了以前不服老窮折騰的那股勁兒,以前在外頭碰著個小偷還要沖上去踹兩腳,每次都要南方跟著后頭擦屁/股??涩F(xiàn)在老頭沒事兒更樂意待在家里,好像這家里頭的空氣都帶著老太太在世時候的味兒,聞著舒坦。老頭子甚至學(xué)會了發(fā)呆,老鐵頭被家里人接到外地過年去了,南老爺子成天在家也沒個伴兒,南方干脆想辦法把豆包他師傅周老爺子跟自家老頭弄到了一塊兒。南老爺子總在自家孩子們面前顯得無所謂,甚至自詡為老光棍兒一條,現(xiàn)在成天跟周老爺子待在一起,沒事兒也拿著筆桿子畫兩筆,花鳥魚蟲,他筆下每一樣兒都是讓南方提心吊膽的祥和。南方覺著這種祥和有時候總是帶著一種濃郁的化不開的絕望,南方解不開,而且哪怕看出來了也不敢當著老爺子的面兒揭開,就這么捂著。直到有一天南方抱著自家小孩兒在小屋里說話,老爺子沒了以前的好動,經(jīng)常一午睡就得半個下午,中途南方過去看了一眼,老頭睡得挺香,可現(xiàn)在越是睡得香,南方越是害怕。南方臉色不太好,回來的時候被自家小孩兒一把抱住蹭進懷里,小孩兒張口就說:“爺爺跟別人不一樣的,不用擔心?!毕袷强闯隽四戏揭恢币詠淼男氖轮刂?。“怎么不一樣了?”南方抱著小孩兒在床邊兒上坐下。“這種不一樣?!?/br>小孩兒答非所問地一邊兒說話一邊兒支起腦袋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南方,帶著點兒咄咄逼人的意味,他問:“爸爸,要是我死了,你會怎么樣?”孩子他爸瞬間蹙起眉頭來,根本沒思考這問題,也覺著根本沒必要思考:“瞎說呢吧熊孩子!”南方屈指在豆包腦門兒上彈了一下,這一下可不輕,小孩兒被彈的趔趄了□子,扒拉起額前的劉海兒露出光潔的額頭來,上面紅了一大塊。這回孩子他爸看見,又有點兒心疼,想伸手去摸,卻被小孩兒一下子拍開。“不是,爸爸,我說真的,你好好想,我要聽答案?!焙⒆拥恼Z氣里帶著莫名其妙的執(zhí)拗,眼神兒亮晶晶的很認真。南方愣了一下,面前是一張剛剛要過十七歲生日的年輕的臉,此時帶著點兒難得的幼稚,他回想了下,似乎連豆包小時候都沒有過這種求而必得的撒嬌和執(zhí)著。他沉吟了一會兒,突然發(fā)現(xiàn)自個兒真的是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果小孩兒沒有了,那他會怎么辦,那種絕境如果沒有真的來臨,他連想都不愿意想,或者說是他連想象都沒有勇氣。這時候豆包晃晃他的腿,又問了一遍:“爸爸,說啊,說啊,你會怎么樣?”這回真是帶了些逼問的架勢。南方看著他兒子那張年輕雋秀的臉,最終還是說了實話:“我不知道?!?/br>“唔……”小孩兒似乎并沒有驚訝,像是早知道答案似的。然后他告訴南方:“爸爸,你知道要是你不見了,我會怎么樣么?”豆包突然低下了頭,仿佛要躲開南方的眼神兒似的,臉上帶著一點點的羞怯和迷戀,小手指勾著南方的,平常干燥的手心兒里此時全是涼津津的汗?jié)n。南方突然有了很強烈的預(yù)感,他預(yù)感到豆包此時要說什么,有些后悔剛才自個兒給出的答案,他覺著自己這答案一定沒法兒跟小孩兒相比,不夠,而且也不配。他有點兒害怕小孩兒將要說出的話,可同時又期待的不得了,他知道有什么東西要在今天塵埃落定。那就好像是久未觸碰的封印被打開,又像是他釀了太久的一壇美酒要在今天啟壇開封。小孩兒說:“爸爸,要是你死了,那我肯定也活不成,所以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爺爺會好好的。”你的答案是不知道,是迷茫和恐懼。我的答案太過慘烈,你死我亡。而老爺子又不一樣,他在這世間久了,就比他們懂得生活,那種感情悠遠而醇厚,沒有那么激烈和極端,他們無法企及,就只能用另外一種方式詮釋。豆包的語氣平靜而自然,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許久不動,仿佛這一刻他終于作為一次主動的一方,在等待他爸爸的回應(yīng)。南方什么都沒說,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抬起小孩兒的下巴,長久地,氣息不穩(wěn)地貼上他的唇,沒有深入和廝磨,只是長久的停滯在上面,貪婪的感受著小孩兒的溫度和氣息,涼而軟。良久,南方才覺著兩個人嘴唇相貼的地方慢慢變得冰涼而濕潤,他輕輕用手指刮了下豆包的臉,上面有很多濕潤的斑駁的淚痕,沿著臉頰蜿蜒而下,在兩人嘴唇相貼的地方慢慢滲進去,咸而澀,卻在舌尖兒激起很明確的震顫感。哭什么呢,豆包也不知道原因,他還有太多不知所措的問題來不及問,比如今后呢?今后怎么辦?南老爺子,南書娥,胡云澤等等那么多人那些關(guān)卡該怎么過?可很快他又不想再問這些問題了,南方在他印象里很少有高大的無所不能的時候,可依舊被他依賴著,那種感覺并非無所不能,而是只要有這個人在,就算所有的都不能也無所謂。即使這個父親有時候無賴惡劣,曾經(jīng)上班摸魚不思進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臟話連篇,甚至“猥/褻兒童”,都是他生命里頭沒辦法缺少的一部分。豆包有時候在想,如果自個兒不是從小就被誘拐了長歪了,那他和南方到底還有多少可能性。答案不是一星半點兒的殘忍,也許是否定的,可那又怎么樣呢?想到這兒小孩兒又貼著南方的嘴唇笑了起來,緩緩地掛出一邊兒小酒窩。南方也在這小孩兒的又哭又笑里被弄的哭笑不得,他伸手摟住自家小孩兒,面團一樣的往懷里揉捏,該怎么去想以后呢,這個孩子,無論怎么樣,他都是不會撒手的啊。【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