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下肚，男人也打開了話匣子，切入的話題也自然從陶美人開始。抬手攬了攬?zhí)彰廊说募绨?，牛局長再次感謝起沈辰對陶美人的照顧來。只是，這些話聽在沈辰的耳朵里卻說不出的詭異，總覺得話里有話似的，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在惋惜他沒抓住機會把這么一大軟妹子“照顧”成自家媳婦，還是暗自提醒他不要對陶美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沈辰應(yīng)著干了杯酒，目光不經(jīng)意地就落在了對方隨意搭在陶薇薇肩頭的手上，眼角一抖，正想說什么，卻正巧跟陶美人看過來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停了兩秒，陶薇薇率先偏轉(zhuǎn)過了頭，沈辰尷尬地抽了抽嘴角，抹了一下上面的白沫，低頭不語地夾起了菜。

這是沈辰自搬走后頭一次再見到陶薇薇，不想?yún)s是這樣的一幅場景。相較于過去那個活潑愛笑充滿活力的女孩，眼前的這人則安靜沉穩(wěn)了許多，也陌生了許多。畢竟，每個人都是在不斷經(jīng)歷中才成長起來的，只是，陶薇薇的這種成長未免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心酸。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沈辰總覺得陶薇薇這個表舅對她的關(guān)心太過了，那是一種就連親爹都未必會表現(xiàn)出的親密，更別提一個遠的都沒人提起過的親戚了。

如果是過去，他或許會好奇，會想要探尋，但是現(xiàn)在的他，對她，也早已沒了那種欲望。

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沈辰把牛局長和陶美人先送上了車?？粗鴥蓚€人一前一后上車的背影，他總覺得這個牛局長其實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可是一時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一陣夜風吹過，酒氣不斷從胃里冒著泡向上翻涌，直沖得沈辰陣陣惡心。撐著電線桿在吐了好一陣，胃里才舒服了些。

買了瓶水漱了漱口，醉酒的后遺癥也開始顯現(xiàn)了出來，腦仁一陣陣地漲著疼。張開手指在頭頂狠抓了兩把，沈辰點了根煙蹲在酒店的墻角獨自抽了起來。

這頓飯吃的他很累——心累。

就算不考慮他跟陶美人的關(guān)系，他也不喜歡這個牛局長，打從心眼里的不喜歡，甚至包括對方的說話方式。

跟這人談話，腦細胞都要死的比平時多。那感覺就像在路邊小攤點了一碗牛rou粉絲湯，看著滿滿一大碗，可里面全是粉絲青菜綠豆芽，好不容易逮到塊rou還不知道從哪兒部位剃下來的，半天嚼不爛——十句話里面有九句在鋪墊，最后那句還藏著掖著夾雜著一堆的彎彎繞，想要明白其中真意，先坐下來解套九連環(huán)。

在沈辰臨畢業(yè)之前曾經(jīng)在一家大型的外企實習過，一切都很順利，上面也對他很是滿意，有意要把他留下來。這家公司的各種待遇對于一個剛剛畢業(yè)的本科生來說，足夠令大多數(shù)人羨艷。可就在即將簽三方協(xié)議的時候，他卻改了主意。只因為那種彼此勾心斗角，每一句話每一個笑都要斟酌再三，踩著人頭往上爬的氛圍讓他猶豫了。

最終，他拎起行囊來到S城，當了個小小的翻譯。

就在不久前的同學會上，另一個跟自己同時在那家公司實習并接過了他放棄的那個職位的同學，還帶來了自己升任華東區(qū)主管的喜訊，語氣中，明顯透著得意。一些關(guān)系不錯的同學為此還不禁替沈辰唏噓了一陣。淡然地一笑，沈辰抿著嘴角什么都沒說。他替那個同學高興，卻，并不羨慕。

每個人在意的東西不同，選擇的道路也不同，他不在乎別人是否理解，但至少，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過得很開心。何況——沈辰笑著偷眼看了看坐在旁邊的苗露宇，如果當初沒有選擇來到S城，有些人有些事可能永遠也不會遇到……

咳，咳！香煙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燒到了尾部，繚繞的煙氣嗆得沈辰不禁咳了起來，擦了擦眼角辣出的淚花，那個同樣對自己回以微笑的人影消失了，眼前呈現(xiàn)的卻是一個圓滾滾、紅彤彤的……消防栓。錯愣了幾秒，沈辰才反應(yīng)過來，收起嘴角還余存的弧度，心臟像個被猛然戳破的氣球，從云端直墜到谷底。

cao！甩下煙頭，沈辰一腳狠狠踹上了消防栓，一聲悶響之后他又后悔了。抱著發(fā)麻的腳底板，他疼得眼淚都擠了出來，好半天才重新站了起來。

在酒店保安防范的注視之下，沈辰這才咧著嘴，一瘸一拐地漫無目的地向遠處走去。去哪兒？他自己都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連個可以回的地方，都沒有了。

煩！真特么煩到家了！

會見外商的地點是在S城的一家五星級假日酒店。雙方所到的人都不多，牛局長這邊除了沈辰還帶了一個什么外國投資管理處處長和一個擔任開發(fā)區(qū)項目講解的主任，而對方除了一個負責人和一個助理之外，還有，另一名翻譯。

跟對面那個藍眼睛的翻譯打了個招呼，沈辰取出筆記本，連上投影儀，點開事先翻譯整理好的PPT，按照那個主任的講述，配合著播放了起來。只是這一系列動作卻略微有那么一些遲緩。那天踢消防栓用的勁兒太大了，回去一脫鞋才發(fā)現(xiàn)，五個腳趾甲斷了仨，剩下的兩個里還有一個裂了。鞋襪磨著露出的軟rou，各種不適。

因為己方說的話都是對面的那個翻譯在譯，所以除了點點鼠標，偶爾把那邊的提問轉(zhuǎn)述一下，沈辰都找不著可分散注意力的東西，大半個上午都只能悲催地在“專心”地疼著。

終于熬到了會間休息，沈辰靠在椅子上難耐地伸了伸腿，恨不得把襪子脫了。就在這時，坐在他旁邊的牛局長轉(zhuǎn)過頭，抬手摸了摸他的電腦，笑了。

“嘖嘖，你這本子，可有年頭了吧！”

“是，好多年了?！?/br>
沈辰裝作沒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和戲謔，目不斜視地盯著屏幕，答道。

按照現(xiàn)今電子產(chǎn)品的淘汰率，沈辰的電腦確實離古董之路不遠了。想當年大三剛買的時候，還處于個中上等的配置，直到兩年前用自檢軟件測評的時候還尚可“擊敗全國百分之五十的電腦”；等到一年前再測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下降到百分之二十了；至于現(xiàn)在，恐怕全國也就剩下那“永遠”的百分之一還堅持在它的水平之下苦苦掙扎了。

沈辰覺得自己其實挺戀舊的，順手了的東西反而覺得比什么都合適。跟苗露宇不一樣，他不論工作上還是私下里對電腦的性能都沒有什么過高的要求。能辦辦公上上網(wǎng)，看小電影時不會卡得抓心撓肝，就OK了。何況就連唯一一個游戲，DNF，也老早不玩了，就更很少搗鼓這東西了。

順著牛局長的眼神瞟了一下負責講解的那個主任面前的芒果小本，沈辰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

“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