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自己還年少，葉生還單純，一切還是溫柔的樣子。

當時的他抱著一個飯碗貓在一顆矮子松邊偷看自己，一雙晶亮的眼睛盯著自己瞅個不停。當時只覺此人呆笨至極。劍鋒將至，他也不知后退，執(zhí)事呆愣的看著，直到手中的飯碗破碎，米飯濺出，他才呆呆的啊了一句……

那是他一身簡單的白衣，黑發(fā)松松垮垮綰在一邊，不是影衛(wèi)，不似隨從。直到看到他手腕上的鐵圈才知道，他只是一個藥人。

藥人時不時要經(jīng)受試藥時的痛苦，所以手上都有一個鐵圈，方便束縛這個人的行動，同時也是身份下賤的象征。

自己不是沒見過藥人，然而這個人卻讓自己驚異，一雙明亮的眼睛，上揚的嘴角，眼下一顆淡淡的淚痣讓他整個人都顯得那樣陽光，甚至可以說美好。

自己見過的藥人沒有一個不是垂頭喪氣，眼中光彩盡失。

十足十成了一個失了希望的廢人，而他……

“你叫什么？”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問。

“葉生?！?/br>
“你眼睛不錯?！?/br>
他在陽光中笑著用手指輕輕觸碰了自己的眼角，聲音有些失落：“你第一次見我時也是這樣說的。”

“難道這不是第一次？”

“第一次是你替我贖身時?！彼檬謱⑸砩系陌酌罪埛魅?，淺淺的說著，好像不在意，但眼中卻絲毫掩飾不了失落。

沒有下人看到少主時的卑微，只有淡淡的悲傷。

我只是皺眉，自己贖身的人太多，年少有一年時間在外面，就是為了尋找各種小孩然后帶回白教，算是為白教培養(yǎng)后備資源。

我疑惑，想都沒想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的連抬起來，俯下身看著他的眼睛。當真是當世極品，璀璨的可以吸進靈魂。搜索記憶，好想依稀記得在哪里見過……

好像是冬天吧，那是大晝暴雪初霽，視線所及之處茫茫一片，陽光照射在亮白的雪地上耀眼奪目，而那些反射而出的陽光就這樣斂進一個人的眸子中。

一堆待賣的奴隸中，他并不起眼，瘦弱的身軀，通紅的手腳，干癟黝黑的臉頰，可就是這雙眼睛中閃爍著不一樣的光芒。

當時自己說了什么？

這雙眼睛到是生得不錯。

記得當時那個小孩抬起頭來看到自己時，眼中的驚艷都不知收斂，呆傻了好一會，就是現(xiàn)在這般模樣……

原來如此……

“我記得！”我淺笑回神，卻看到他紅著一張臉直哆嗦，只覺得好笑的緊。

這是在害羞？怎么跟個女孩子一樣？

松開捏住他下巴的手，將劍收回劍鞘，今日練劍就到這里了，我轉(zhuǎn)頭離開，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從那天后每到吃飯的時候他都會不厭其煩的抱著飯碗蹲在那顆矮子松邊看著自己，起先是躲躲閃閃，后來是光明正大的站在一邊端著飯碗，還不是給自己加油助威，好不快活。

有事累了，還會調(diào)戲調(diào)戲他，這招對他很是管用，沒幾下就會臉紅到耳朵根。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將他放在心上，那次中午沒有見到他，不知為何心中總是不痛快。后來竟跑去找他，找到他時連見過那么多殺戮場面的自己都震驚了。他七竅流血被鐵鏈拴著掛在墻上，掙扎的手腳被鐵鏈磨出了好些血，嘴角黑色的血液泛著惡心的味道，全身不住的痙攣。

連制藥師都以為他會在解藥配制出來前死掉，因為他至今已經(jīng)神志不清，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但是，他卻在自己走上前的那一瞬間睜開眼睛，嘴角裂開，發(fā)出呼呼的聲音，被黑血染色的牙齒驚恐無比，他吊在那里，看著自己笑得極其驚悚……

血泡從他嘴里冒出，破裂，他恍恍惚惚的張著嘴不知道在說什么，隱隱約約聽的他叫的實在自己的名字……

當時甩袖而出，心中很是煩躁，只留下一句別讓他死了。

至今，那種眼神一直刻在自己心中，即使?jié)M含痛苦，里面的感情卻赤裸不加掩飾，是一種好像看到神明的敬仰。

他活下來了，十天后一瘸一拐的出現(xiàn)在那顆矮子松后，還笑的跟個沒事人一樣，自己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很特別……

他說，他現(xiàn)在空得很，能不能跟他學武？

我問他為什么，他憋了半天鬧著腦袋說，很漂亮，你揮劍的時候。

許是佩服他的耐力，又或者因為師傅說他是一個奇才，所以那天后時常和他一起，他當時就喜歡吃糯軟的米飯，但卻沒有現(xiàn)在這樣喜歡到只吃米飯喜歡到不吃菜的程度……

自己時常出去，他一直呆在白教，有次回來時見他呆站在那顆矮子松邊，一邊低估一邊耐心的拔著松針……

貌似在糾結(jié)我何時回來，明天，后天，明天，后天不斷的重復(fù)著……

地上一地的松針，而那課可憐的矮子松直接禿了一個枝頭。他離開五年多，而那顆矮子松還長在那里，碧綠青蔥，一點不像被他蹂躪過的樣子……

五年……

發(fā)生太多了……

自己白了一頭青絲，他的黑發(fā)也不見了……

如今可是連對自己的感情都一并丟棄了……

☆、小七九

夜楓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他許久沒有睡的這樣沉。

許是睡久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夜楓掙開的第一眼便喚了一聲九七，然后伸手往一邊摸去。

摸了許久沒摸到東西，意識到自己犯傻了的夜楓那雙手突然停住，黑色的指尖一點一點摳住掌心的皮rou，手腕間的琉璃珠從袖口掉出，發(fā)出細微的聲音……

視線觸及鏈子上的裂痕，夜楓輕嘆，都說彩云易散琉璃脆，真是一點沒錯。

伸手將窗戶推開，陽光照進房間，簡單干凈，沒有任何一點的修飾，坐在那里隨意的翻著放在桌案上的書，書很整潔，但看得出來翻過很多遍了。

上面沒什么內(nèi)容，簡簡單單，是現(xiàn)世安穩(wěn)的一些瑣事，簡單到無聊，他卻翻過這么多遍……

將書放回原處，伸手相關(guān)窗的時候，夜楓突然看到窗外樹林里一團白色的東西以及那上面一雙淡金色小的眼睛，那是？?。?/br>
夜楓飛身而起，向外面沖去。

那個小家伙倒是機靈的很，見有人向他飛奔過去，立馬撒開四只小蹄子向樹林中飛奔而去。

不過終究還是個小老虎，腳下還不是很穩(wěn)，看樣子應(yīng)該沒有到一歲的樣子。

一根樹藤就將他絆倒，他咕嚕咕嚕的滾到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