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沒有因此抬頭，也沒有因此顫抖，他只是伸手攀上自己的脖子，用除大拇指外的四指勾住脖子中的項(xiàng)鏈，灰發(fā)散落，徹底的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隨著四指上力量的加重，掛在下面的名字從他的衣服中出現(xiàn)，然后掛在被拉直的鏈子上晃悠，像沒有生命的堅(jiān)持，一直都在搖擺。

所謂“狗鏈”講的就是忠誠，如果不是主人動(dòng)手，這條鏈子便會(huì)像印記一般留在你的身上，連死了都是主人的狗。

九七慘淡的視線看著那鏈子上的牌子在光線下晃動(dòng)，想著也是沒什么用的東西，今后用不到也將不會(huì)再有任何意義……

留不得，留不得。

四指開始用力，勒緊脖子后方的皮rou，感覺不到疼痛，甚至，還想更痛。

這是他對于他教主問題的回答，無聲的回答。

他是違心的，所以不想說，但是卻不得不做。那么便這樣好了，反正自己已經(jīng)遍體凌傷，不差脖子上這一道。

“……”

夜楓一開始沒有理解九七的動(dòng)作，看到九七開始不斷的用力，鏈子勒進(jìn)脖子上的皮rou，他手上開始有血紅色的液體滴落，夜楓才明白，他想要拽斷“狗牌”。

就如從前他悲傷的站在自己面前說要離開骸教的動(dòng)作一樣執(zhí)著。

明明看上去這樣脆弱的人，你卻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力量，似乎是在拼了命的要拉斷手中的鏈子。

夜楓慌忙看向一邊的白墨劫，本以為他會(huì)多少有些反應(yīng)，卻不想他只是看著，眼中的沉色有些濃重。那一霎那抬眼，挑釁超過了擔(dān)心。

夜楓壓抑心中奔騰的憤怒一把抓住九七還在不斷用力的手，將人拽起來，逼迫他抬起頭看向自己：“你要是真心想和站在那邊的人走，就看著我的眼睛把話說出來，不用你動(dòng)手，我?guī)湍憬忾_?！?/br>
九七惶惶中抬頭，對上一雙從前正眼都不敢瞧的黑色瞳孔，里面的心疼是九七很少才能看到的，而今天似乎已經(jīng)見過太多。

張開口，卻是一個(gè)字都發(fā)不出來，明明所有的事情都變了，為什么心臟中的悸動(dòng)還和從前一般稚嫩到不加修飾的地步。

眼前的這個(gè)人想觸碰，想撫摸，想呆在他身邊，說不出口，說不出殘忍的話，對夜楓，他簡直一無是處。

明明這個(gè)人害死了自己的兒子，自己卻始終，始終恨不起來，因?yàn)殡S情嗎？

視線再次轉(zhuǎn)移，這一次看的卻是地上的小七九，那個(gè)小家伙乖乖的貼著夜楓的小腿肚，一雙晶亮的小眼睛看著自己，說不出的留戀……

兩遍都不想舍棄，做不出抉擇，既然取下鏈子就可以了，那么我自己來……

被這種思想控制的九七伸出另一只手拉住脖子中的鏈條，死命往外面拽，似乎還猶閑不足的左右拉扯，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都投注在上面，九七沒得選擇。

夜楓呆愣，直到血沿著鏈子過下來滴在他手上時(shí)，他才一把抓住九七的手。

聲音有些混亂：“既然要拿下來，為什么不肯開口說清楚，你開口?。￠_口說你選白墨劫?。　睂⒕牌邇芍皇掷卫蔚淖プ?，夜楓質(zhì)問，九七卻依舊沉默。

白墨劫從開始的挑釁到現(xiàn)在的迷?！?/br>
他以為七九這個(gè)籌碼已經(jīng)強(qiáng)大到讓那個(gè)人放棄，他以為這一次九七一定會(huì)很順利的跟自己回清暉園，他以為只要有足夠長的時(shí)間，自己和葉生便可以回到從前。

但是，眼前的這個(gè)人卻一聲不吭，他最受約定，拿掉“狗牌”，隨自己回去……卻是用最決絕的方式。

“怎么選？”

九七開口，聲音些許沙啞。

“教主，我從來沒有選擇過?！?/br>
因?yàn)閺膩矶际潜槐茻o奈的妥協(xié)，這一回想自己選一次，自己想要保護(hù)的東西大不了舍了性命去守護(hù)……

“他跟你說了什么？你到底在顧慮什么？”

“……”

夜楓一把抱住九七：“說話啊，你不說話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委屈，你不說話我怎么舍得放手？”

被夜楓抱著的九七微微抬頭，看向一邊的白墨劫，那個(gè)人就這樣站在陰影中，一雙冰冷的眸子如冰錐般定在自己的身上：“墨劫?！?/br>
夜楓停住動(dòng)作，身子僵硬。

九七開口：“你真的喜歡九七嗎？”

“……”白墨劫愣住，九七這一回問的是“九七”，喜歡九七，不是喜歡我，更加不是喜歡葉生。

喜歡為什么看到我傷害自己時(shí)你沒有心疼？這句話九七沒有說出來，白墨劫是個(gè)聰明人，不需要自己多說。

淡淡的，九七將手抬起，抱住夜楓，看著白墨劫說：“你喜歡的那個(gè)葉生早就在你將他送出去的時(shí)候死在我的身體里了……”

九七的臉頰貼在夜楓的胸膛上，神情有些神往，手上的鮮血沾上夜楓的華衣：“教主，我想回骸教了?！?/br>
白墨劫睜大眼睛看著夜楓懷中的九七，只剩下震驚：“我不同意?。　?/br>
☆、放手

“他選了我，白大教主！”

夜楓一把抱起九七，看了一眼白墨劫便往外面走，七九一邊瞪著白墨劫一邊小心翼翼的跟在夜楓的后面。攀住夜楓的脖子九七雙眼越過夜楓的肩膀看著地上的小老虎。

他想的很明白，如果白墨劫當(dāng)真要出手傷七九，那么自己絕不會(huì)逆來順受，大不了自己不要這茍延殘喘的命了！

看著夜楓抱著九七就要離開，想來此去別離就真的是天涯海角，白墨劫沉聲上前，伸手，開扇道：“我不同意?！?/br>
“白大教主這是要?dú)Ъs？”夜楓一雙黑瞳盯著白墨劫的扇子，聲音有些嘶啞。

“我想帶你回一次清暉園，三天而已?！?/br>
九七抬頭，看見白墨劫正看著自己，眼睛中的神情似乎是——懇求。

“……”

信不信？不信是九七的第一個(gè)反映，而夜楓便是霎那便替九七回答了：“不準(zhǔn)?！?/br>
“我在問九七沒有問你。”

“他現(xiàn)在是我的人?！?/br>
“那也有他的自由！”白墨劫眉目微嗔。

夜楓輕笑：“這算是承認(rèn)九七是我的人了?！?/br>
“你！”

眉頭緊皺，白墨劫看著夜楓的雙眼幾乎能噴出火焰，他并不是不想的得到九七，只是一切都已經(jīng)輸了。

如果九七當(dāng)時(shí)肯選擇自己，那么說明自己還有可能，但是即使拿七九做籌碼，他卻依然咬牙選擇了他的教主，只這一點(diǎn)就已經(jīng)說明自己早就在他的預(yù)算范圍了。

這就是白墨劫，永遠(yuǎn)如此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