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心性高潔，一心只為蘭頓，對權(quán)力本身并無所求，但是您對自己的性命總該珍重吧！看看他讓醫(yī)生先生對您做了些什么！如果不是我及時想到辦法制止，您可能真的就……唉。還好，那個法子還是管用的。”說到這，你像是卸下包袱一般松了一口氣。

    步驟三，與性命掛鉤。

    層層黑紗幔后，伸出一只布滿痂殼的猙獰老手，你依稀看見了藏在后頭那一閃而過的臉。

    全是傷口，扭曲變形，蒼老可怖，與幼年時英俊的愛德文·萊諾判若兩人。

    原來是疾病摧毀了他的容貌。

    既然如此，也就不難解釋為什么愛德文會命人將房間布置成如此陰暗的模樣，將鏡子用黑布罩起的行為也就說的通了。

    那張臉在愈合前你不會想再看第二次，晚上容易做噩夢，愛德文自己的想法估計(jì)也不會和你相差太多。

    “……”愛德文撩起紗幔，僵硬地往你的方向瞟了眼，他大約是發(fā)現(xiàn)了你細(xì)微的表情變化，迅速松手縮回。你亦識相地垂下眼簾不敢多看。

    沉重的黑水壓抑地在你腳下翻起小股波浪。

    里頭的人這回似乎頗為怨懟，他啞著嗓子問道：“尤利塞斯命人把我放在火旁烤，原來是你的意思？”

    聽這口氣，教皇陛下相當(dāng)不滿。

    你縮了縮肩膀，悄悄瞥了瞥床內(nèi)人，往藤椅后背拼命尋找多余的空間來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齜牙乖巧地回道：“嘿嘿嘿……這不是，這不是有效就行嘛……”在隔著重重簾幔后那道銳利的視線的重壓之下，你的聲音轉(zhuǎn)而越說越小。

    你根據(jù)垂幔上的影子可以判斷出愛德文朝你狠狠翻了一個大白眼。

    “你被文森特關(guān)起來的時候還能想出辦法傳話？”愛德文局促地停頓了一下，語調(diào)轉(zhuǎn)為慈善低柔，氣氛隨之緩和，“這倒是我低估你了，伊薇爾。”

    你梳理了一遍與凱撒之間配合行動的過程，挑揀著能說的說，不能說的隨便編個理由或者直接忽略過去，如此這般告訴了愛德文。

    順便也告知了他你被禁閉前西林已經(jīng)蠢蠢欲動的消息。

    帳內(nèi)人沉默了一會，你只能聽見悉悉索索的布料磨蹭聲，他大概在衡量著什么。

    他可能翻了個身。

    沉默之后，這位萊諾陛下帶著古怪的腔調(diào)，試探著征詢你的態(tài)度：“那你是怎么想的，我的女兒？我的意思是——對于亞瑟·卡文你是怎么想的？你們之間有沒有……呃，這種事似乎由年長的女性來做更為合適。確實(shí)，讓人有那么些，嗯，難以啟齒？不過沒想到一晃你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jì)……如果瑟爾維婭還在，她看見一定很高興。”

    “伊薇爾，別害羞，我承認(rèn)其中確實(shí)有與西林聯(lián)姻的想法，但是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愛德文現(xiàn)在所偏向的方向是你不愿看見的，如果話題繼續(xù)偏離下去，你前期工作就白費(fèi)了。

    你交握的雙手十指起伏，互相拍打手背，關(guān)節(jié)處搭在兩旁的銅扶手上，微微頷首暗自思量該如何回話。

    “就我個人而言，暫時還沒有脫離蘭頓的想法，父皇。”你抬起頭，雙眼直視帳內(nèi)，你知道他能感覺得到，“就聯(lián)姻而論，我也認(rèn)為沒有必要。”

    “父皇，我嫁去西林的理由是什么？不論是兩國交好還是虛無縹緲的愛情，即便我嫁過去，現(xiàn)在這片大陸上蘭頓西林的對立是不可避免的。這場聯(lián)姻并不能為您換來外交的緩和和永久的安定，反而會讓您損失一個女兒。至于西林王室，則多了一個生育的工具?！蹦憷潇o地開始分析，準(zhǔn)備一步步將愛德文的腦回路繞回來，手心不知不覺已然汗?jié)?，“我是皇室之女，我就是皇室，我不希望在我死之后，人們對我的稱呼是——王室之妻?！?/br>
    “多么卑微的附屬品?！?/br>
    你淡淡拋出一句不帶感情的憐憫之詞。

    愛德文嘆息道，他仰起脖子打量黑色紗幔在陰暗視野里生成的各色符號：“伊薇爾，你的眼光這般高，我往后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我當(dāng)然明白您的顧慮?？墒歉富?，不是每個女孩生下來就是為了嫁人的……您曾跟我講過年輕時親身目睹埃琳娜·卡文女王的風(fēng)姿，為什么蘭頓就不能有一位獻(xiàn)身于國的公主？西林的的觸角早就不限于這片大陸上，他們在海上的手可以伸得到很遠(yuǎn)。本來西林就由無數(shù)個獨(dú)立的王國屠戮、吞并、歸服之后才得以形成。西林靠什么征服？靠商靠教靠文化靠自由?？墒翘m頓呢，蘭頓什么也給不起?？沼幸黄└采w的廣袤土地，看起來國強(qiáng)兵壯，但是百年來僅限于此，再沒有大變局。”

    你一口氣說了很多，此時停下來偷偷觀察愛德文的態(tài)度，幽狹的室內(nèi)讓你越發(fā)摸不準(zhǔn)他的想法。

    “繼續(xù)說。”愛德文拖著明顯燒壞了不少的嗓子嘶啞道。

    “您希望文森特能完成您未竟的偉愿?？墒悄?，馴獸師不能這樣單純的豢養(yǎng)一只隨時會露出獠牙的獅子。他們往往需要一根拴在野獸身上的鐵鏈，來限制獅子的攻擊?！?/br>
    空氣似乎也稀薄起來。

    你深吸一口氣，緩緩做了結(jié)語：“……父皇，我愿做那根鐵鏈。”

    在牽制制衡的關(guān)系鏈中，除了政務(wù)廳里瞬息變化萬千的那幾位人精，還可以再加上一個你。

    進(jìn)則政，退則商，重要之時也可以利用女性的身份平緩爭執(zhí)。

    你并不打算在這次向愛德文提起文森特身世的事。

    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給愛德文如此之大的打擊，很難說這位死里逃生的病人會做出什么事來。

    更何況，即便說了現(xiàn)在對你也沒有任何利處，空口下如此可怖的結(jié)論，而且你尚且僅是根據(jù)前幾個周目的推斷得出，不知道文森特的生父，引得愛德文懷疑你的居心反倒弄巧成拙。

    展示一定的能力和野心，必須全部都得在上位者的可控范圍內(nèi)，不能讓他慌張。

    你要扮演的是忠心耿耿的助手，不是倉皇的奪權(quán)者。

    就算你是他的女兒也不例外。

    在沒有硝煙的政治場上，血緣只可能是常規(guī)的潛語，從來不會成為例外的理由。

    ……

    “那么，你想要什么，伊薇爾？”

    你終于等到了這句話，如聽天籟。

    “封地，封號，城堡，屬于我自己的侍衛(wèi)。我需要一個安全的落腳點(diǎn)，父皇，以后不僅是我的據(jù)點(diǎn)……“你輕緩地掰過手指關(guān)節(jié)，清脆的咔咔聲讓你的思路更加清晰，”也可以是您的?！?/br>
    “偉大的智者不能只為自己安排一條退路，是吧父皇？”

    紗幔內(nèi)病人的呼吸聲加重。

    你知道他動心了。

    “最后，公開支持恢復(fù)我與魔法協(xié)會的聯(lián)系，追捕林格·菲利普?！蹦憷浜咭宦?，得了便宜便開始撒嬌賣乖，“這個家伙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