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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爾壓一頭的時候,薩洛揚想都別想攀上林恩家的千金。他妻子這輩子不高興的時日卻盡數(shù)須從婚后算起。 等丈夫酒醉,貝內(nèi)特安撫了一會丈夫,看他漸漸趨于安靜,躺臥在床,不再胡言亂語。她俯下身深深吻過丈夫沾滿酒氣的唇,薩洛揚無意識地迎合糾纏,她忽地拽開了丈夫想要擁抱她身體的手。 狠一狠心,直身分離。 熟睡的人一無所察,他沉在美妙的睡夢中,看不見先前滿目愛意的妻子現(xiàn)在手持水晶小瓶,瓶中液體晃蕩,瓶身映出貝內(nèi)特·哈德美麗憔悴的臉龐。 ——淚道縱橫,愛恨交織。 他們因家族聯(lián)姻走到一塊,共同生活數(shù)年,自己肯誕下他的孩子而非另尋情夫各自溫存,光這一點來說,夫妻情分雖未必深刻,但亦稱不上淡薄。 兩個人的命運交織,因家族而起,也將因家族而終。 帷幔后的人影閃出,貝內(nèi)特淚眼迷蒙,忙地抹去眼淚將瓶子藏入袖中,抬頭朝動靜處看去。 “呵,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必悆?nèi)特松了一口氣,掏出水晶瓶,手腕輕顫而不自知,“來的正是時候?!?/br> 來人是她的堂兄朗曼·林恩,奉她父親之命,藏在她的隨從中一路隨行。 “動作快點,別把他吵醒?!崩事呓瑪堖^堂妹,半強硬地握住她抖個不行的手腕,貼身耳語道,“心軟了?你要是不肯干,指不定連林恩家全得被他拖累死?!?/br> 貝內(nèi)特冷了臉,寒聲道:“我知道。” 她想要甩開朗曼的桎梏,掙扎半天僅為徒勞。 “那就趕快,一瓶往他嘴里灌下去,什么后顧之憂就此結束,你也徹底自由。”朗曼鉗住她的手,一點點移向薩洛揚口中,藥液流下,一部分進了口中,一部分沾濕枕巾,“你看,寶貝,就這么簡單。一瓶藥水灌下去,你又是林恩家最尊貴的大小姐了?!?/br> 貝內(nèi)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被朗曼壓下,死神由她引來,帶走了她女兒父親的性命。哽咽壓抑,剩下氣音在高頻率垂死鼓動,證明女主人的情緒已到了崩潰的臨界線。 他們在房內(nèi)一直待到薩洛揚尸體冰涼。 貝內(nèi)特呆呆地握住薩洛揚的手,她現(xiàn)在心神恍惚,摸不清虛幻與真實。 她有罪。 她將自己的丈夫殺死在睡夢中,她的女兒失去了父親。 她親手弒殺了一條性命。 她,殺了光明的子民。 她罪無可赦。 朗曼沒有打擾她,直到有侍女來敲門。 朗曼像是在哄嬰孩一般教導自己的meimei:“告訴她,你與薩洛揚已經(jīng)歇下?!?/br> 貝內(nèi)特昂起頭似醒非醒地看了朗曼一會,點了點,照他說的做。 門外侍女應聲離開。 他見貝內(nèi)特已經(jīng)能回緩過來,才開始細細囑咐,他撥過堂妹被冷汗浸透的額發(fā):“以前伯父與我都不愿讓你碰這些臟東西,所以你的世界干凈無瑕??墒秦悆?nèi)特,你總歸要面對的。那些骯臟、見不得光的事,為了我那可愛的小外甥女,你得快點變得堅強些?!?/br> 貝內(nèi)特忽地笑了起來,她眼中尚且泛淚,盈盈地襯著美麗面龐,甚是詭譎:“當初是你們要我嫁給他……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想嫁誰,只有人告訴我,林恩家的小姐將來得嫁給誰?!?/br> 貝內(nèi)特想起少女時代自己傾心戀慕,卻不敢向父母提起的那張臉。 她曾經(jīng)也做過天堂般的美夢,想要在婚禮那天妝容艷麗,嫁給那個言談溫文的男人。她還記得自己坐在窗口習字,寫著寫著走了神,回神的時候,滿紙都是密密麻麻的“奧爾德里奇·雷克斯”。 最后那張紙當然被她撕去,用火燒了。因為害怕父母親發(fā)現(xiàn),一點痕跡也不敢留。 然后某一日,美夢被人掐斷,她平靜地接受了自己未來的夫婿——一個有了孩子的鰥夫。為了家族,她從遙遠的北地嫁往南方,一步一回頭,再到徹底認命。 婚后的日子曾經(jīng)也有過甜蜜,最后過著過著,不知怎么,除了怨懟什么都不剩下。 可那到底是與她共枕而眠的人。 “現(xiàn)在好了,你們要我殺了他,從來也沒人問過我的女兒和我愿不愿意,往后又想怎么打算。” 朗曼拍拍堂妹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警告:“貝內(nèi)特,這用不著你盤算,所有的路由我們替你鋪好。但凡伯父與我還活著一天,你碰到難處就能找到依靠?!?/br> “記住,只有林恩家族能給你庇護?!?/br> “沒了林恩,你什么都不是?!?/br> 沾了藥水的枕巾被扔進壁爐,薩洛揚的尸體嘴角被擦拭干凈。貝內(nèi)特愣愣地盯住不停跳動的火焰,和被它吞噬的枕巾,木屑灰燼隨火焰的熱氣緩慢升騰飄散。 ……她自由了? 不,從冠上林恩這個姓開始,她活的高高在上,卻從未自由;嫁給哈德,不過是從一個牢籠推到另一個牢籠;而如今,她回到了從前長大的籠子,兜兜轉轉,沒有什么不同。 她這輩子都別想從籠子里飛出去了。 ……好羨慕啊…… 好羨慕那位殿下。 舍棄所有、押上性命也要博得的自由……一定,一定是世間最難得,閃耀過所有珠寶首飾的寶物了。 哈德家世代盤踞的洛里昂城一夜易主,歸于領教皇陛下密詔而來、負責清洗反叛的林恩家未來之主,朗曼·林恩。 “清掃哈德余孽,而后待卡萊爾司令大軍前來,一同西進,截住意圖北上的西林水鬼!” 貝內(nèi)特隱在柱子后,遙望前方站在高臺上揮斥軍將的堂兄,心中一片死水,再無波瀾。 她轉身提裙離去。 無愛無恨,無悲無喜,無嗔無怨。 從今往后,除了她的小女兒,誰也別想驚擾貝內(nèi)特·林恩一分一毫。 遠隔千里,一場同族血洗亦悄然而平。 玉指敲下,人頭落地。 從此,過去的輝煌終成過去,皇城中再無哈德。 西林與蘭頓,兩軍對陣,兩方的指揮者也在相互對望。 凱撒立在馬上,身姿正直,鎧甲勾勒出勁瘦身形,披風獵獵。 雙方皆已布陣完畢。 忍耐太久了,少年到青年,一直以來他受盡蘭頓威壓,凱撒無比渴望來一場戰(zhàn)爭發(fā)泄心中怒火。 劍鋒刺入皮rou的滋味,□□穿過人體的聲音,余焰燒灼皮rou的味道……沒有一項不令他激動到輾轉難抑。 眼下青黑連日深重,他做夢夢見的,凈是蘭頓凍死佬的鮮血噴濺在他光亮的鎧甲上,甜膩馨香。 更何況,昏迷一日內(nèi),凱撒想起來從前許多事,尤其在蘭頓皇宮內(nèi)做質子的那段時日,受盡白眼,看盡炎涼。 盡管他并非父輩選中的正統(tǒng)國王,可他確確實實是西林長大的王子。 西林沒有不嗜血的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