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去了尾部，獨屬于文森特的那一部分。

    是了，弒父亡族之恨，再加上潘多拉之果害她失去記憶，稀里糊涂嫁去西林……

    她要他死，再正常不過。

    可他不恨嗎？！憑什么要休伯特一族冤魂沉寂數(shù)十年？憑什么要他呆在貧民窟成日與罪犯賭鬼為伍？憑什么……要他生生咽下諾亞之仇？！

    ……

    ……果然。

    ……完完整整的伊薇爾……要他死啊。

    布蘭奇眼珠隨那張被揉成團扔向遠處的信紙轉(zhuǎn)去，他飛快地偷瞟了陛下一眼：文森特站起身，收回投擲的手，面上神情似悲似喜，而后漸漸笑了出來，他搖首，拒絕了布蘭奇的上前，抹過眼角。

    “抱歉，稍有失態(tài)?！?/br>
    “無妨，陛下?！?/br>
    許久未接到凱撒的信，纖指拂過桌面上積攢成堆的舊信，全是他一封封寫給你的。

    側(cè)頭打散頭發(fā)，一把玉色細梳細細從發(fā)頂梳至尾處，上好的亞麻緞子在梳齒中流過，臨睡前方得一絲閑暇。

    你猜想凱撒已經(jīng)在北上的路上了。九周目親身與他經(jīng)歷過這一段風(fēng)餐露宿的劇情，險狀迭出，日夜擔(dān)憂暴露，怎么可能讓外界輕易收到消息。

    可你得清楚他的行蹤，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最好能盡快迎凱撒回王城加冕，以最大程度穩(wěn)定局面。亞瑟瘋得再厲害，因她五周目最后一次精準慘烈的表現(xiàn)，女王在你這兒始終是個定時zhadan，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炸了。假如凱撒繼位，你才是名正言順的王后，更有資格在他對外行軍時干預(yù)政事，輔君成事。

    王室之妻？輔佐君主？

    “……”

    你想起愛德文·萊諾曾經(jīng)對你關(guān)于婚姻的教導(dǎo)，忽然明白了他未曾點透的背后之語——其實還有一條不可細想的隱秘理由：（57章八周目皇冠）

    一旦國王……你可憑姻緣代之。

    不，打住思緒，你與凱撒之間暫時不存在這種程度的爭斗。

    他素來是只聽你話的撒旦，是最合拍的合作者……是你唯一合法的丈夫。

    伊薇爾，你應(yīng)該凌駕于野心與欲wang之上，能夠利用它們，而不死淪為受兩者驅(qū)使的奴隸！

    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讓自己清醒，抓過小鏡，緊盯鏡中身著名貴絲綢睡袍的女人。

    她是誰？一身狠厲，好陌生。

    可她活的最狂妄肆意，不用害怕隨時可能到來的死亡。

    因為她已經(jīng)足夠強大。

    作為代價，卻也足夠孤獨。

    各家私兵進入籌備階段，等裝備收整各家依次開拔。議政會議再次召開，這次的主要議題爭議來自于武器。

    西林沒有足夠的大炮。

    “這仗打不了！蘭頓的軍備比我們好上太多了……現(xiàn)在出海的巨商們還沒回來，一時不可能得到遠海商船的支援……我們倒是有錢，都拿來做什么了？蓋紡織作坊、建學(xué)校、做海外的生意、進口蘭頓的礦產(chǎn)……多少錢花在軍備上了？！”

    “咱們的機械技術(shù)倒是比蘭頓強上不少，可是它們被用作什么？做孩子的發(fā)條玩具！越精致越生動才能在行會里拔得頭籌，誰還會給你造大炮！”

    “——都靜靜都靜靜，別爭了。就算我們要造，也得有原料啊。瞧瞧，我們上哪里找銅礦去，還不得經(jīng)過蘭頓西境運過來？那地方一向亂的很，一旦開戰(zhàn)，打起來不清楚向著哪邊?！?/br>
    “秋季的洪水才剛剛過去，又得撥一部分款修筑工事……”

    “好啦，還沒說冬日阿塔納可能進犯的事呢，您別打斷我的話！”

    你端坐主位，聽底下沸反盈天的吵鬧，聲色不顯，由他們吵去。

    等貴族們吵累了，喧鬧自由的議政殿內(nèi)步步歸于寂靜，他們意識到不對，轉(zhuǎn)頭瞟過首座，收聲安坐。

    “殿下，您有什么意見么？”安斯艾爾老公爵咳了兩聲，頂住大部分人的期待轉(zhuǎn)身問你。

    身份高的里頭他資歷老，資歷老的里頭他身份高，于情于理，由老安斯艾爾來問你最合適。

    你總得賣他個面子，不至于把場面搞得太難堪。

    “要我說，熔鐘鑄炮?！?/br>
    老安斯艾爾一愣：“什么？”

    “不是缺銅嗎，把所有教堂內(nèi)的鐘全數(shù)煉化，鑄做大炮?！蹦泐欁詺鈶B(tài)安閑，坦然答道。

    如果西境在你手中，完全不存在擔(dān)心這個問題的可能，真是麻煩。

    你的回答在寢殿內(nèi)顯得格外突兀，長桌兩列數(shù)十雙眼霎時聚在你臉上。

    “……殿下，沒了每日定時響起的鐘聲，教堂念誦的經(jīng)文也不再完整，虔誠的羔羊會找不著回家的路途，我絕不同意這樣褻瀆神明的舉動在任何一個教堂發(fā)生。”

    老安斯艾爾話語平靜，表露出的態(tài)度比他的語氣要堅決的多。

    “附議。”童聲稚嫩。

    你眼皮一跳，接下這一句的人是艾利克。

    他們想要聯(lián)手嗎？從安斯艾爾的神情來看似乎并沒有料到對家也會支持自己的選擇，似乎只是萊斯特的臨時主張。

    稀稀拉拉的附議聲隨之跟隨在后。

    “信仰不在教堂鐘聲內(nèi)，應(yīng)在爾等心中，如果你們的信仰不過就是一聲鐘，那可真是廉價?！?/br>
    先前一直壓抑著的不滿終于有人在此爆發(fā)：“您畢竟來自蘭頓，殿下，有什么資格來評價西林人的信仰！更何況，蘭頓向來嚴格遵循古禮，甚至白日嚴禁公然歡娛笑鬧，處處皆有教律規(guī)范，極重信仰，連小處也不容胡亂改換。您自小長在蘭頓先任教皇膝下，怎么會生出這般不敬神明的想法！”

    你樂了，手中所持的玉骨小扇一合，敲了敲桌面。

    “論身份我乃蘭頓萊諾教皇之女，可我亦是西林王妃，凱撒親王之妻。所屬家族萊諾，除我以外皆亡于現(xiàn)任教皇休伯特之手，憑這點，諸位滿意否？”

    “連國都守不住，還與我妄談信仰。如果單憑在教堂祈禱能讓蘭頓軍隊一夕之間消失于西林領(lǐng)土之上，讓西林邊境重歸于故國，那各位也不需要養(yǎng)什么私兵了，全數(shù)放歸農(nóng)郊種麥子去吧，只需要好好祈禱，勝利自然會跳到我們眼前，容易的很?！?/br>
    “都說蘭頓保守自封，西林自由開放，現(xiàn)在看也不過如此?！?/br>
    “西林一旦亡了，諸位該比我更著急才對，我在蘭頓尚有勢力可尋，諸位可什么都沒有。到那時不再是什么人上人，生殺命運全掌握在尚且混亂的蘭頓手中……有個詞與那種境況倒是貼切，諸位或許聽過。”

    在座的眾人紛紛屏息。

    你以扇掩唇，半遮半露緩緩?fù)鲁鲆辉~。

    “亡國奴。”

    死寂說明了一切。

    唇角微微下彎，你不屑起身離席，裙裾尾擺風(fēng)情搖曳。沒有幾分魄力，談何資格坐在議政長桌的首位，難道給那些見慣了風(fēng)浪的貴族們看笑話？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