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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的神色淡淡的,似乎在說和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一件事,只聽他繼續(xù)道:“做人應(yīng)該有生活目標(biāo),而不只是得過且過走一步看一步,尤其是男人,應(yīng)該有所作為。展軼,說實話我很希望你在武術(shù)方面能有成就,其實你很有天賦,當(dāng)初我沒想過你能離開父親,自己出去闖蕩?!?/br>殷逸如此循循善誘,要比叢林只會打罵更令人信服得多,叢展軼說道:“我只是不想被師父管一輩子?!?/br>“這種感覺我能理解。”殷逸點點頭,“我覺得讓你出去見見世面不是壞事。不過你在社會上也混了五六年,經(jīng)歷了很多成長了很多,是該回來的時候了。展軼,我覺得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更現(xiàn)實一些,而不是剛出社會那么理想化了,對吧?沒有背景沒有技術(shù)沒有文化,能不能闖出一番事業(yè)?能,但很難、很苦?,F(xiàn)在擺在你面前的,就有一條非常適合你的發(fā)展道路,為什么不去走?”“什么?”叢展軼目光灼灼,望著殷逸。“參加武術(shù)比賽,并取得最好名次,從而推動武校的發(fā)展,回來接你父親的班?!?/br>原來師叔說來說去竟是為了這個,叢展軼笑了笑,有點了悟又有點譏諷,他說:“這是師父的意思?”殷逸擺擺手:“你還是沒明白,展軼,我想告訴你的不是這些,我想告訴你的是——”他頓了頓,一字一字地說道,“你要學(xué)會控制自己,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讓憤怒和偏見沖昏你的頭腦。你要做的,是保持冷靜,全面而客觀分析當(dāng)前形勢,找到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直至成功?!?/br>殷逸的話,叢展軼放在心里很久,甚至回到病房還在仔細地回想。叢林見他魂不守舍,上前剛要開口,卻被殷逸拽住了。殷逸沖著叢林微微搖搖頭,轉(zhuǎn)臉對許山嵐說:“咱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睡一覺再跟著展軼回家去。”“嗯。”許山嵐乖乖地點頭。殷逸笑著摸摸他的頭發(fā),和叢林一起離開。中午段海平來看許山嵐,特地還買了一兜子皇姑奶油雪糕,上面鋪滿了芝麻和葡萄干。許山嵐歡呼一聲,伸手去抓,牽扯到傷口,又哎呦叫喚起來。顧海平恨鐵不成鋼地把雪糕塞到許山嵐手里:“你急什么呀你,就知道吃和睡,難怪挨打?!痹S山嵐探出舌尖舔下冰冰涼的雪糕,笑得眉眼彎彎。顧海平四下里看了看,拖長聲音說道:“行了吧也差不多了,該出院了吧,又沒什么大事,住久了浪費錢。”許山嵐早就知道二師兄嘴上不饒人,心地卻是好的,根本不把他的奚落譏諷放在心上,對叢展軼說:“哥,我沒事了,咱回家吧?!?/br>叢展軼見許山嵐精神好了不少,看樣子沒什么問題了,起身道:“好,我去辦手續(xù)?!?/br>那個南方醫(yī)生對著叢展軼羅里羅嗦足足告誡了二十分鐘,這才開恩把三個人放走,一邊一個勁地說:“不許再大孩子了啊,可不能在這么打了……”一邊用警告的眼神盯住叢展軼師兄弟,仿佛他們在敢動手他就會找警察一樣。叢展軼開車送顧海平到學(xué)校門口,這才又開回家,把許山嵐背到樓上臥室里。叢林和殷逸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保姆張姐出去買菜,家里靜悄悄的,就剩下叢展軼和許山嵐兩個。叢展軼小心翼翼扶著許山嵐趴到床上。許山嵐說:“哥,你也累了,躺下睡會吧?!?/br>“我還行。”叢展軼歪著身子躺到許山嵐身邊,看著午時燦爛的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窗簾映進來,照著少年栗色的柔軟的發(fā)絲。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慢慢地輕撫許山嵐的頭發(fā),像理清自己紛亂的思緒,心情漸漸變得平和。叢展軼低下頭,在許山嵐的耳邊輕輕地說:“嵐子,哥把你打疼了,對不起……”許山嵐猛地抬起眼睛,難以置信地和叢展軼對視著。大師兄臉微微發(fā)紅,似乎對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而感到有點羞赧,目光中夾雜著幾分愧疚、幾分痛惜、幾分懊悔,但更多的,是誠摯的歉意。許山嵐忽地笑了起來,他忍著痛伸開手臂,把叢展軼緊緊摟住,低聲喚道:“哥——哥——”這個情景許山嵐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時他的個頭剛剛到大師兄的胸前;那時叢展軼還沒有經(jīng)歷社會最殘酷的洗禮;那時他們擁有最單純的快樂;那時,他和大師兄依偎在一起,在一個寧靜的春日的午后。他能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東西在空氣中無聲地流淌——那絕不只是簡單的愛情。的確,他們之間,從來也不只擁有簡單的愛情。24、去比賽吧3...叢展軼這兩天跟唐姐請了假,沒有上班,一來照顧許山嵐,二來和叢林忙著去給母親上墳。叢母是叢林在下鄉(xiāng)時結(jié)識并結(jié)婚的,家里還有一個哥哥,父母也都健在。叢母去世之后,叢林每月都給岳父岳母寄錢,還時不時帶著叢展軼回去看看。村里人都說叢母有福氣,嫁了這么好的一個丈夫,重情重義。叢展軼的姥姥姥爺不肯讓年紀(jì)輕輕就早逝的閨女離家太遠,因此就葬在離村子五里路的山上。殷逸和顧海平一起跟著叢氏父子去上墳,顧海平幫著師父給墳除草培土,殷逸在一旁瞧著。對這個女人殷逸說不上有什么好感,他們滿打滿算只見過兩次面,兩次殷逸都稱不上愉快。畢竟以前總圍著自己轉(zhuǎn)的人,突然有一天滿心滿眼只剩下另一個人了,殷逸當(dāng)時沒來由地從心底往外嫉妒,從心底往外厭惡那個女人。后來他才懂得其實這并非“沒來由”,但已經(jīng)晚了。很久以后,殷逸坐在搖椅上細細地品味往事的時候,思前想后只能怨“命”。他們生得不遲不早,偏偏是那個年代,那個連男女正常交往都視為洪水猛獸的年代,那個連結(jié)婚甚至都要組織同意的年代,那個根本完全不知道原來男人和男人之間,也是可以有愛情的年代。不過,就算殷逸瞧著再不順眼,他心底也得承認(rèn),這個師嫂是個爽利勤快的好人。叢林性子粗,能找到這樣一個體貼溫柔的女人做媳婦,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但殷逸仍不愿意幫著叢林忙活,在某種方面來講,他是個小心眼的人,做不出這么大度的事。幸好叢林也不在意,殷逸能來他就領(lǐng)情了。一晃一年多沒來,叢母的墳上已經(jīng)長草,顯得有些荒涼。三個人合力除了草,又抬幾筐土,用鐵鍬培實。叢林干一陣就不行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顧海平說:“師父,你歇歇吧?!?/br>叢林上了執(zhí)拗勁,不肯服老,到底咬著牙又抬一筐,走到半道就覺得腰疼,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忽覺肋下被人一扶,叢展軼一聲不吭地接過父親手里的土筐,躬身倒到墳頭上。叢林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手叉在腰上,看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