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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任何人不得進出。眼下就有幾個弟子都往云頂臺飛去。都是平時江原沒見過的那種。似乎修為很高。江原在其中找到了云行的身影。云行是清溪峰大弟子,晏齊是他師父,連照情是他師伯。無情宗若有什么事,云行責無旁貸,理當身先士卒。這樣的事似乎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因為初時弟子們十分慌亂,但很快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江原甚至能聽到他們在討論:“看來靈符多加了幾張還是不夠,又壞了?!?/br>“云頂真人干的?”“連宗主總不會自己去炸自己布下的陣?!?/br>弟子們正望著那處云霧縹緲處竊竊私語,卻忽然聽到一聲:“喂?!?/br>遂聞聲看去。一個青衣流紗袍的弟子拄著掃帚,皮膚很白,因為面上覆著黑紗遮住了眼睛,就襯得他更白。此刻朝他們看過來,剛才那聲‘喂’似乎就是他喊的。清溪峰只有一個人是黑紗覆眼的,晗寶閣新來的看門人,江原。先前說,江原在這里的風評兩極風化,有弟子覺得他孤僻不近人情,但也有弟子挺喜歡江原的。因為江原雖然話少,也不和弟子勾肩搭背,但愿意賣力干活,經(jīng)常幫他們的忙。眼下這些弟子就是第二種。所以江原一喊,他們便也應了:“小江。”江原道:“你們說的云頂真人,是否就是‘萬仞寒霜無情劍’?”連照情的師弟,白晚樓。弟子們面面相覷,隨后道:“小江,不可直呼大長老名諱?!?/br>大長老——江原心里有了數(shù)。看來是了。無情宗除岳仞峰連照情外,還有伏龍嶺衡止,清溪峰晏齊。三人本是師兄弟,連照情最大,衡止第三,晏齊排第四。白晚樓排第二,是除了連照情之外,本該最有實力當宗主的人。據(jù)說當年岳仞峰無情宗能一舉攻下羅煞門,白晚樓功不可沒。但是宗主沒輪到他當,峰主也沒輪到他當,只當了個護山大長老。天下宗門之最為無情宗。但無情宗之最其實不是連照情。而是他的師弟,白晚樓。夕陽連照情,晚樓聽風雨。白晚樓這個人,就是暮晴中的風雨。聽聞他整個人似一塊冰,從骨子里透著寒意。他看你,你便覺得心里凍成冰坨子。但你又忍不住想要被他看,因為玉骨生肌,都生在了他身上。自羅煞門一戰(zhàn),白晚樓不曾出過無情宗,也從未在世人面前露面。莫非傳言是真,這些年來,他一直被連照情關了起來?白晚樓被關起來了么?江原不知道。但眼下白晚樓確實在附近。江原只需跨一步就能見到的那種。忽聽有弟子道:“連宗主來了。”連照情?這么說鬧出動靜的果真是白晚樓?江原心中一動,又沒人注意他,便飛身而起直上晗寶閣閣頂。晗寶閣地處位置高遠,站在閣頂,一覽眾山無處可擋。這里有個金頂,背后又挨著一處半山腰的竹林。夕陽照來時,無他物遮擋,只照在金頂上,便如金銀,轉(zhuǎn)到竹林,就像翠玉。金銀玉色一襯,整座閣樓都寶氣沖天。這么一處絕佳寶地不知是誰選的址。黑紗擋住了部分光線,視物有些黯淡。屋檐上也都結(jié)了霜,江原往一處未見人影,便轉(zhuǎn)了個身,只一轉(zhuǎn)身,便覺得呼吸都要凝固了。風雪幾乎撲面而來——這風雪,不是真的風雪。只是一種氣息。當有一個人氣勢足夠強,他在你面前站著,什么都不用做,你都會覺得沒辦法呼吸。江原面前不足十尺處,站了一個人。無情宗的弟子,都穿流紗袍。普通弟子是青色,望去蔥翠一片。峰主著金色滾邊,一眼就能認出來。只有這個人不同。他一身雪白。不知道雪是他,還是他是雪。他背對著江原,滿園青翠中,單腳站在一根竹枝頂。那竹枝是十分纖細的,站了這么一個大活人,竟然沒彎一寸,仿佛在上面不過是片羽毛,并不是個人。這么一個人站在這里,難道沒有人發(fā)現(xiàn)嗎?幾乎要窒息的靜默中,江原下意識往云行他們離去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山霧很快被劍沖破開來,看來他們發(fā)現(xiàn)那里沒人。“喂?!苯恢雷约簽槭裁匆雎暋Q巯滤B膝蓋都要凍僵了。而眼前這個只把背給他看的男人,就像是長在了樹上一樣。他只是覺得,好像應該要提醒一聲?!八麄儊砹??!?/br>但這聲音在風中很快就被吹散了。不知道那個人聽到?jīng)]有。也許沒有聽到,因為他連動也沒有動。也許聽到了,因為就在下一刻,他整個人如同一只孤絕的大雁,倏忽振袖而起——只不過一個眨眼之間,就像是離弦的箭,嗖地一聲往高處去了。……孤高清絕。像世人所說的廣寒仙。江原動了動暖和下來的膝蓋,用力眨眨眼,有些疑惑自己究竟是不是醒著。因為這里連一絲別人留下的痕跡都沒有。真的有這樣一個人?還是因為冷,產(chǎn)生的幻覺?云行他們沒有過來,而是很快往另一處云霧中去了。江原凝目望去,也只能見到隱綽的人形,和偶爾可見的劍光。大約能瞧見樹木倒塌,碎石崩亂。但另有細長的金鏈狀物什,往中間延伸進去,似乎扣在了什么地方。倏忽劍光消失,山間的霧氣也散了開來。幾個人持劍而站,風將他們的袖子吹得鼓了起來。江原莫名想到,方才那個仿若沒有份量站在竹尖葉頂?shù)哪腥?。雖然連臉都沒有瞧見,但只一個背影,就叫人覺得他同別人很不一樣。有人蹲下了身,大約是連照情,只有連照情才會穿得如此珠光寶氣。片刻后他站了起來,似乎抱了一個人。隨后一行人便往云頂臺去了。江原仔細看過,但自臂彎間只有流瀉出黑色的頭發(fā)和隱隱可見的衣袍,并看不清面目。云頂臺隱在山霧中,偶爾有劍光閃過,哪里能看清那里是否有什么人。江原已經(jīng)悄不聲從閣頂退了下來,此刻就算是伸長了脖子,也看不見里面半分。清溪峰弟子見江原仰著頭望,又見他眼上黑紗,不禁道:“小江若是能去內(nèi)宗,眼疾是有得治的?!?/br>江原轉(zhuǎn)過臉來:“怎么說?”他其實長得頗為清秀,因為覆了眼紗的緣故,這樣望著你,看著還有些令人生憐。那弟子被江原這么一看,心底便有種總想幫幫他的沖動,嘴不受腦袋控制,說:“白長——”“白長什么。”一道聲音不輕不重自遠而近響起。弟子面色肅然,退至一邊,恭恭敬敬道:“晏峰主?!?/br>江原望過去。天上便落下一個金紗滾邊的人,微笑起來狡黠如狐,是晏齊。但他此刻不在笑,甚至于額間有汗。雖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