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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白晚樓是強(qiáng)弩之末,難得強(qiáng)硬了一回,只牢牢把住白晚樓肩臂,一手?jǐn)堖^他的腰,這么一貼合,方覺手下韌性,原來先前白晚樓只披了一件衣服出來,幾番掙動,衣服便散開來,這么一伸手,當(dāng)然直接摸到了皮rou。皮rou濕漉冰滑,江原卻像被燙了一樣彈開手,但白晚樓失了倚仗立馬往下滑去,江原連忙把人又?jǐn)埢貋怼?/br>江原素來自詡愛好顏色,其實并無與他人有情愛之交,西域沒有旁人,若非薛燦進(jìn)谷,與他當(dāng)了兄弟,江原向來是一個人與鳥禽花草為伴的。突然和人如此親密,江原自己都不太習(xí)慣。更別提攬著的這個人,因為病痛的緣故,神色委頓,一反從前冷若冰霜,更像被雪打濕的梅花,看著清冷,又實在叫人心神蕩漾。江原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一顆心砰砰直跳,最后把衣服替人裹裹好,揪著那薄薄一層衣服,硬是半托半抱,把人弄到了院落之中。院落之中有山壁,山壁之下有清泉,水汽橫生。到了池邊,白晚樓忽然掙扎起來,他這么大一個人,力氣一定不小,江原沒有留心,竟叫白晚樓掙脫開來。但聽噗通一聲。江原面色大變,立時道:“白晚樓?!瘪R上就要跟著跳下水去撈人。未觸及水,卻被一個力道一推,摔在池岸邊,到底沒進(jìn)水。“別下來。”白晚樓衣衫盡濕,長發(fā)沾水,就連睫毛也沾著水汽,但只一睜眼,卻是凌厲盡顯,絲毫不叫人懷疑眼下他雖虛弱至此,但還能多殺兩個人。江原被喝在當(dāng)下,一時不知進(jìn)退。白晚樓這個模樣,一看就不正常,倘若他不顧勸告,反而硬要下水,結(jié)果卻害了白晚樓可如何是好。倒不如先按兵不動,就在此地。見江原果然沒動,白晚樓才收回眼神,轉(zhuǎn)而將心神用在對體內(nèi)那股邪力對抗的勁道上。江原這一頭熱來,對他來說,正巧。但對白晚樓來說,卻是很不巧。因為白晚樓正好在療傷。道元,是修道中人丹田一顆元丹。本該完美無缺,方能承天雷九劫,最后淬煉成刀槍不入之體。世人視之為孤高月的白晚樓卻不是。他道元有缺,終生難以轉(zhuǎn)圜。若不治,下場就是兩種。一種,放下手中的劍,修為漸失,成為一個孱弱的普通人。另一種,他大可以繼續(xù)修道,只愈往下修,道元便愈是裂開。這就像是瓷器上的傷痕,只會擴(kuò)大而不會愈合。最終在日漸失智中,身消而亡。白晚樓當(dāng)然不會選擇第一種。他殺的人那么多,若選了第一種,就算他自己不死,別人也會叫他死。衡止找的藥,都是從毒蛇猛獸身上尋來,其藥雖毒,卻勉強(qiáng)管用。強(qiáng)行聚合破損的道元,這種拉鋸的過程,就像有人拿著刀槍斧柄在他腹內(nèi)打架,從而焚燒他的內(nèi)里。這種煎熬,只有在這冰冷的泉水中,方有半絲緩解。白晚樓服下衡止的藥,本來要煉十五周天,這個過程原本就很難熬,哪里知道還被江原打亂了氣息。一時沒壓制住,先前所作亦為白用功。硬是聚攏的道元一下掙脫迸裂,其中撕扯之意足以叫人哀呼痛嚎,便是白晚樓,硬是忍著沒吭聲,也難得露了疲態(tài)。江原不知道白晚樓怎么了,但白晚樓沒有說話,江原自然也不會說話。他只是看著白晚樓。江原人雖沒下水,卻拿指尖試了一下,只碰了一下,就知道白晚樓為什么呵止他不準(zhǔn)他下水。指尖剛?cè)胨?,便有如刀刺,這冰水寒冷入骨,尋常人下去,怕是不多時便要凍暈。江原抿抿嘴,看向白晚樓,對方原本就瑩如玉的臉色,如今愈發(fā)蒼白,白中透青,頭頂都冒著寒氣。光看看,就也知道他雖身在水中,卻并不好過。怪不得先前碰到白晚樓的手,都覺得冰冷入骨,不像一個人。是個人在這里呆久了,都沒有半絲人氣的。這一呆,便是一夜。江原硬撐著眼皮,便見天邊泛白,在霧氣之中,冰雕玉琢,白晚樓眉目發(fā)須皆結(jié)霜,若非眼皮尚動,簡直不像活人。白晚樓在冷泉中,江原便守在池邊。霧氣蒙蒙中,白晚樓忽然噴出一口血,神色委頓,似乎有難以支撐之意。江原立時睜大眼:“白晚樓!”天既已亮,最兇險之時便過了,為何陽氣攀升時,白晚樓反而瞧著比先前更不如了呢。江原心里大急,想要跳下去,卻被白晚樓呵止住。“想死,你就下來?!?/br>江原怕死嗎,他當(dāng)然不怕死。但白晚樓閉上眼,顯得很是疲憊。“想讓我死,你就下來?!?/br>這威脅比較有用,江原立馬不動了。白晚樓沒有騙江原。他看著不太好,實際也不太好,但確實,也不能叫人碰半分。江原若再打擾他的調(diào)息,便是孫璽都要和閻王搶人了。道元破損的痛苦,尋常人是根本感受不到的。因為能感受到的人,大多死了。也不知道白晚樓是怎么活下來的。江原頭一回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但他明白,白晚樓說的有道理,他和白晚樓功法不同,根本幫不到白晚樓一星半點。不知幾時,江原已經(jīng)成半跪姿勢,他手伸向白晚樓的方向,聲音很輕:“我應(yīng)該怎么幫你?”怎么幫?能怎么幫。白晚樓不需人幫忙,所以他一直把人趕在外面,不愿意讓別人瞧見自己這個狼狽的模樣。白晚樓就是白晚樓,就算是死,他也會站著死。頭一回有人問他應(yīng)該怎么幫,白晚樓腹內(nèi)有如火燒,身上似入寒潭,江原明晃晃的雙目落在白晚樓眼底,叫他有些恍惚。白晚樓的聲音有些累,中氣不足,但江原還是聽到了。“那你隨便說點什么吧?!?/br>???江原一愣。說什么都好。也許有些別的事,便能轉(zhuǎn)移注意力了。說倒是一樁小事,但說什么呢。江原平時舌燦蓮花,能將死說成活,將黑說成白,現(xiàn)在竟然額角滲汗,說不出半個字了。他張合半晌,忽然說:“我,那個,你師父叫蘇沐?”白晚樓:“……他死了?!?/br>“死,死多久了?!?/br>“…………”白晚樓幽幽嘆出一口氣,“很久。”聽上去聲音好像更虛弱了。話剛出口江原就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給自己一巴掌,為什么要在別人痛苦的時候戳別人傷心事。江原啊江原,這個是白晚樓,不是成沅君,不需要你在傷口上撒鹽捅刀。眼見白晚樓漸漸合上眼,長長的睫毛沾了水,沉甸甸墜下來。整個人泛著青白,有如筑造在水中的玉雕,江原心里大急,但面上也不能表露出來,這么火急火撩中,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說:“我,我和你說說我的事吧?!?/br>白晚樓勉力睜開眼。江原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