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帶著濃重的壓迫力：“你說呢？”

第37章顧珞琛

顧珞琛打發(fā)走了所有人手,就留了韓城一個替他開車,車里充斥著低氣壓，就連韓城這種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都差點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車開過兩個紅燈，旁邊的那尊大佛終于紆尊降貴地開了口：“這種沒眼色的人，當初是怎么招進來的？你讓他干脆利落地卷鋪蓋滾蛋！”

韓城愣了一下，才接上了十分鐘以前那個茬，心知他是心里不爽,在遷怒了，不由有些好笑：“他不是我們隊里的，是公司管后勤的，時間不夠，我讓他幫忙跑趟腿?！表n城側頭看了他一眼：“再說了，人也不是我招進來的。你當初不是說公司多點兒這種埋頭做事的傻子,后院不容易起火嗎？”

顧珞?。骸啊?/br>
他揉了揉額頭,知道自己的關心則亂,遷怒過頭：“算了，當我沒說。這件事情你知我知，一點兒風都不要透出去,讓他們手底下仔細點,不要胡亂出手，給我找事。harvey那邊……雖然全部處理干凈了，難保他們不懷疑，已經(jīng)一個星期沒有遞出信兒來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首府那邊的特警隊提前聯(lián)系好，確保有力的證據(jù)一拿到手，打他個措手不及。”

韓城：“是！”

顧珞琛長長出了口氣：“你的人也安排好，務必確?！闭f到這里，他突然說不下去了。確保什么的？阮隋迎的勢力不小，必然會瘋狂反抗，即便拿到了足夠的證據(jù)，想要完全剜除這顆大毒瘤，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刀槍無眼，誰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地確保安然無恙，想要安全？那還不如回家?guī)Ш⒆痈煽恳稽c兒。所以最終，他只是說：“那天我會參與行動。”

他現(xiàn)在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瞄準鏡里的準星穩(wěn)穩(wěn)地定在康筠的左胸前，緊接著“砰”的一聲，強烈的后座力震得他的胳膊隱隱發(fā)麻，然后他看到一篷鮮血在他的小娘炮左肩下炸開。

離要害只差了五寸，隔著四五百米看過去，那距離幾乎短到不存在。

康筠穿了一套雪白的休閑衣，胸前的血愈發(fā)猩紅刺眼，襯得他的小娘炮一張巴掌大的臉慘白一片——就好像死人的那種毫無血色的慘白。

顧珞琛的手指尖到現(xiàn)在還是冷的，連著扣動扳機的食指上哪根筋仍然在神經(jīng)質地輕微跳動著。

從軍校畢業(yè)以后，他和harvey在fbi呆過兩年，出過無數(shù)次外勤，無論面對多么窮兇極惡的歹徒，他摳扳機的手永遠是穩(wěn)定的，即便身受重傷，他的手也沒有一絲顫抖。每次執(zhí)行任務后接受常規(guī)的心理咨詢治療，他總是最冷靜的哪一個。可是現(xiàn)在……

他覺得他需要一個心理治療師，否則說不定以后開槍都會有心理障礙。

可是不行。

眼下，為了康筠的安全著想，他不能把把柄落在任何人手里。

車開到別墅樓下，顧珞琛深吸了一口氣下車，走過去打開門，摁開玄關的燈。不算大的別墅里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人氣。他脫下衣服，換了鞋，從櫥柜中拿了兩個杯子，接了兩杯開水。不多會兒韓城停了車過來，輕輕地關上了門，顧珞琛點了點頭，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坐！”

韓城坐下，一口氣把整杯水都灌了進去，很顯然是渴得極了。

顧珞琛嘴唇干裂，卻沒有一點喝水的*，他把水杯握在手里暖著：“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br>
韓城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推到他面前。顧珞琛接過信封，撕開邊緣，從里面抽出一張地圖。

嚴格意義上講，這并不算地圖，而是一個有精確比例尺的房屋結構圖復印件，大概是最初營建別墅的時候建筑師畫的圖稿，精確地標明了每一間房屋和地下室的位置和大小，大概因為年頭太久，有些部分已經(jīng)模糊不清，但是送出這張圖的人非常細心，缺口大部分都用藍色水筆補齊了，還在每一處有機關和防守的地方都用紅筆做了標注，還標明了幾處關押□□拐賣人質的地點。最重要的是，在地下室那層設計圖的某一處，還用紅筆畫了兩道線，線的盡頭分別標注著“東城昭陽路33號”和“南城碼頭7號倉庫”。

韓城皺眉：“這是……”

顧珞琛微一點頭：“密道的出口。應該不會錯。明天你找人偷偷查探一下這兩個地方的產(chǎn)權，看看在誰的名下。不要打草驚蛇?！?/br>
“是！”

之后，顧珞琛和韓城詳細研究了別墅的地圖，推演了好幾套突擊和解救人質的方案，一直到座鐘敲過三下。凌晨三點，顧珞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xue：“今天就在客房睡吧，洗漱用品自取，被子在櫥柜里。明天上午九點你親自去‘探望’一下‘顧夫人’，裝得像一點……哦，你懂的?！表n城素來明白他的心意，這一句分明是多余囑咐，關心則亂。

韓城點點頭。他的眼睛也熬紅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打了個哈欠。顧珞琛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闭f完就拖著腳步上樓，在臥室衛(wèi)生間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明明困倦到極點，卻怎么也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滿目的猩紅。他閉上眼睛，刻意地放緩呼吸，過了一會兒終于睡著了，罕見地做了夢，他夢見他的小娘炮躺在滿地血泊里朝他燦爛地微笑，他說：“大魔王，哭個鬼啊？我還沒被你艸到下不來床，怎么舍得死呢？”

顧珞琛驀然驚醒，發(fā)現(xiàn)天光已經(jīng)大亮，微弱慘白的陽光透過薄薄的云層，在床前鋪了淡薄的一片。外面?zhèn)鱽黼[隱的鞭炮聲，顧珞琛看了眼月歷，臘月十五。

h國華人眾多，是東南亞少數(shù)幾個過春節(jié)的國家之一，每年臘月中旬，人們就開始置辦年貨準備過年，祭灶王、放鞭炮、貼春聯(lián)，比國內(nèi)還隆重，幾乎要熱鬧一整個正月。顧珞琛手搭在額頭上，恍惚間想起小時候在外祖父家過年的場景，那時候他還很小，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印象深刻的只有那么幾個片段——漢口花園里淡黃和淺粉色的臘梅花，浩浩湯湯的長江上嗚嗚的渡輪，船頭上冒著白氣，岸邊的小販們叫賣茶水、熱干面、湯包和各色小吃。還有很多久遠的時光中細碎的往事，譬如點過的禮花，吃過的食物，譬如風味獨具一格的鄂菜的味道。

譬如……他的小娘炮。

發(fā)現(xiàn)康筠老家也是武漢的時候，他幾乎是有些驚喜的。有些食物的好，不是土生土長自小浸潤其中的人，嘗不出來。他無法形容當時看到小娘炮大口大口地吃他烹制的不算特別地道的鄂菜，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嚷嚷著好吃的時候，他是怎樣一種感覺——有一點類似于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欣喜，有一點孩子一樣的得意，還有一種他無法用語言描繪的感覺，心中暖洋洋的，充實而滿足，就像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