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齊木撇開實現(xiàn),想笑又不能。 田白嚴(yán)肅道:“他說戰(zhàn)敗是因為我太強,大比到現(xiàn)在他最服氣的人便是我,敗了也罷。若是有機會齊木想和他切磋術(shù)法,看在我的面子上,他隨時恭候?!?/br>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表情不變,道:“若是他嘴硬亂說,那也就罷了,可他偏偏就是用我現(xiàn)在這個表情,很認(rèn)真很實誠的語氣,聽了簡直!!……” 此等奇葩簡直珍寶級,眾人啞口。有人實在憋不住,笑出聲來。 齊木摸摸鼻子:“好意心領(lǐng)了?!?/br> “就這句?”田白驚,又道:“然后一拳揍到了他鼻梁上。連我都打不過還想你去找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樣,打成豬頭都是給面子了,看他還敢亂說!” …… 初戰(zhàn),西苑落敗了二十多人,剩下的沒多少,與它苑差距不止一星半點。眾人說說笑笑,壓抑心情散去。 暮鈺未到,苑主寧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竟一直坐鎮(zhèn)閣樓到最后。 還未結(jié)束,齊木被無數(shù)人團團包圍,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熙熙攘攘,實在是鬧得很。 頓時明白了虛川道妖還有許多元嬰強者勝后迅速離開此地的原因,再待下去一個頭兩個大,齊木不再掙扎,好在相熟之人分出勝負(fù)較早,稍稍安慰敗者鼓勵勝者,齊木不在遲疑,離開戰(zhàn)場。 這種戰(zhàn)場之上隨心所欲的戰(zhàn)斗,肆意爆發(fā)力量,與人敵戰(zhàn),令齊木熱血沸騰精神振奮,一旦習(xí)慣了這樣的節(jié)奏,修煉變強心性力量顯著提高讓他興奮,無需多想,更無須卑躬屈膝諂媚討好。 齊木就是齊木,只要強大,他也能為所欲為。 不得不說此次大比,讓他如魚得水,很享受。 以至于差點忘了大事。尊上的事情還沒辦完,計謀指出了一種,只要尊上和仙塵不反目,他便能無憂無慮。 得了空閑,心情尚佳。齊木徑直去往內(nèi)殿。 誰知到了內(nèi)殿,氣氛有些不對。不知是不是錯覺,空氣中縈繞著淡淡清香,這是空殤花的香味。 空殤花,人故去,徒留空殤。又稱喪人花,只有祭奠死人時才會盛開,傳說是因吸人悲緒幻化而生,花期僅一個時辰,花瓣落地,能化死人幽怨,開輪回之道,引人往生。 若花開不落,則是祭奠之人魂魄散盡,再無緣塵世。 此花甚奇,能無意識牽動人的情緒。 齊木聞著這個氣味,原本歡樂的心情變得壓抑沉悶。他沒有可以抵抗,此花極為罕見,花香中悟道,堪比紅塵煉心,機會難得。 再者,魔域內(nèi)殿之人以此花祭奠故人,必是位高權(quán)重之輩。 循著花香前行,越靠近花香愈加濃郁,幾乎閉眼便能悲從心來。 穿過竹林碧泉,繞著排柳,齊木看清那人,頓時一驚。 殷老身著素袍,正打理花草,彎著腰,他知道齊木來了,卻并未像以往那般熱情招呼?;疑^發(fā)中年面容,此刻看著卻像個耄耋老人。 他抬頭,眸光渾濁,望向遠(yuǎn)方。 “死氣東來,坐南而觀,似故人相見,奈何人已故。花殤空留,陰陽相嘆,然歲月消逝,已無逢面時。” 并不聲情并茂感情流露,分明是平淡舒緩的語氣,齊木聽后竟是久久不能言語。 多年不見,聞訊,卻已逝去。 向來看著德高望重,實則為老不尊的殷老,從不曾流露出這般情緒。 齊木開口:“這是?” “不必驚奇,是老夫的一位故友,”殷老沒有太大起伏:“難得感慨,卻是被你見著了,也得給老夫留點顏面?!?/br> “殷老嘆的莫不是靈藥?叨擾了多有得罪,弟子是來……” 殷老無奈搖頭,揮了揮手,指了一處:“尊上在蘭亭水榭,你來得正好,去陪尊上說說話,也是好的?!?/br> 齊木驚。莫非死去的這人還能影響尊上不成,自己這是得去安慰? 想想便覺自己多慮了。 他辭別殷老,朝著蘭亭飛掠而去。 身后,那叢空殤花花開靜美,無一片花瓣凋落。 人死,魂飛魄散。 ☆、126·尊上好眼力 蘭亭水榭,唯一人負(fù)手而立。 黑發(fā)黑衣,隨風(fēng)而動。 天涯山靜湖水平,芳鳥初歇,似雪拂塵,隔了俗世喧囂。 滿目盡是刺眼的白,萬物縞素,猶如憑吊。 齊木撥開樹叢,步伐不由得慢了些。 這地方常年只有一個色,遠(yuǎn)遠(yuǎn)望去著實單調(diào),齊木鮮少路過,多次想進去一觀,卻被陣法擋在外。料想著純白的景,若非一身艷紅,進去了也如璞玉瑕疵,多出的污垢極為不和諧。 而今看到淵落憑欄望,僅僅一個背景,突然腦子里有道荒誕的念頭揮之不去。 美景幫襯,也得看人。 “這里景色真不錯,”齊木禮貌地站在蘭亭之外,數(shù)久,魔尊沒有半分動靜。忍不住開口,打破沉寂。 “尊上您站著別動,就這樣再多一會,夠我畫張山水風(fēng)鳥圖了。亭中一人背影蕭瑟,突顯此地萬籟俱寂?!?/br> 淵落緩緩轉(zhuǎn)過身:“你還會作畫?” 嗓音如常,不似冰冷,有些疏懶。 齊木滿不在乎:“那是自然!此地廣袤無垠,入目白如覆雪,就只有您與眾不同。” 頓了下,又加了句:“若是您不在此處,那更是簡單,全白。一筆都不用畫。到時候您只需要蓋個章印,必能賣出天價!” “換言之,你不會?!?/br> 廢話,我若是會畫,早干了!連章都不需要。這種一本萬利的買賣,豈能錯過。 齊木瞇著眼,順口道:“自然不敢在尊上面前獻丑,您畫來看看?” 說完,片刻死寂。蒼茫天底下,頓覺有些突兀。 “好。” 齊木眸光一頓。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但見淵落面色如玉,面具下半張臉精致完美,收斂了氣勢,身姿修長挺拔壓迫感十足。唇色很淡,說話時漆黑的眸子靜看著。。 沒有絲毫的凌厲。 直至白光閃過,一道空白卷軸平鋪于石桌之上。 淵落手持畫筆,肆意揮灑。筆尖金光帶過道道弧線,凌亂而別具道韻,如云霧奔騰,氤氳如幕,竟看不真切。 齊木暗自驚嘆,有些期待。 他修為低微竟然連旁觀都感到無比吃力。奇特之景層出不窮,突顯于畫作之上,有如實物,時而消散時而聚集。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必是好畫! 很可能直破仙靈級,竟能親眼見證此大殺器成型!不枉此行。 眾所周知。 修為之深,其隨作之畫都能成為殺戮之氣,或是防御極強,或是攻擊力驚人,隨畫中之物而定。此話果然沒錯。 據(jù)傳至尊之作,一株草能毀山林! 奔騰之氣緩緩旋轉(zhuǎn)滾動,逐漸趨于圓滿之際。 淵落呼吸一頓,漆黑色眸子泛著幽幽黑芒,氣勢陡然一變,天地靈氣隨之而動,力量竟然隨之而出,逐漸變得凜冽! 風(fēng)起云涌,如雪滿天翻滾而至。 齊木倒吸一口涼氣,他竟有些站不穩(wěn),一眼望去頓覺驚悚。 不對!出問題了。 狂風(fēng)大作,畫卷不穩(wěn)簌簌之音愈加凌亂,淵落猛地一揮而過,波瀾大作聚勢之氣整個亂了——毀了。 最后一步,毀了。 擱筆。 云霧之下萬戶河山栩栩如生,若隱若現(xiàn)。陡然,轟的一聲,畫卷四分五裂! 淵落揮手,巨大卷軸騰空而上臨空碎成紙屑,如漫天白雪落下,及地的剎那,化作仙光消散如煙。 尊上是故意的。 齊木一時震驚無法回神,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并不是仙靈圣器最后一剎那被毀,愿望落空的失意憤慨。亦沒有因尊上臨時起意又突然變卦,而不滿。 有些復(fù)雜。 第一次得見淵落失態(tài),如此明顯。若初見時入魔姿態(tài)不算。 無嗔無怒無喜無悲,萬事不掛心生死若煙云,從來至高無上的曠世之尊,原來也會有無法平靜的時候。 他站在湖邊亭中,死寂毫無人煙的天底下,一個人獨立如此之久,究竟在做什么? 淵落抬眸:“不應(yīng)景,算了。” 紙張似由靈氣聚集而成,撕碎后,消散入空中,所畫半片衣角在眼前一閃即逝。 齊木一呆,指著自己道:“是畫的我么?” “不是?!?/br> 齊木毫不留戀,撇開眼:“那毀了也挺好?!?/br> 淵落輕嘆:“你倒是半點不收斂,不怕本尊動怒?!?/br> 畫為活著之人而作,死者已矣,執(zhí)念不必拘于畫作,恐其困于此,念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