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諾將糖果掏出來，撕開糖紙，扔進(jìn)嘴里嚼了起來。香濃的奶味，甜甜的，美味極了。

那只五光十色的人類可能是看到他諾數(shù)零錢都能自己笑出聲來，覺得有趣，竟然上前一步，和他諾搭起訕來。

“小弟弟，要去哪兒??？”

他的聲音倒是不難聽，就是語氣聽起來很不著調(diào)，帶著幾分流氓氣。

他諾瞪圓眼睛，捂住零錢袋后退一步。他很想警告對方不要欺負(fù)自己，奈何他現(xiàn)在口不能言，只好作出一副怒氣沖沖的可怕模樣，瞪視對方。

五光十色頓時覺得更加好玩，又欺上一步，將他諾逼到站臺的角落里，嘴里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語帶戲謔，道：“小弟弟，長得很可愛嘛，幾歲啦？以前怎么沒見過你呀？真是可惜呀。要不要和大哥哥一起玩玩呀？哥哥保證會對你很溫柔的?！?/br>
他諾震驚地想道，原來他們所說的人類世界的猥瑣流浪就是這個樣子的呀，確實(shí)會令獺很不舒服。

藏在背包里的他他米磨著牙齒，蠢蠢欲動。

就在他諾思索著是要一腳踹翻這只奇怪的人類，還是掄起弟弟砸他一個措手不及、眼冒金星之時，公交車終于緩緩駛?cè)胝九_，打斷了兩人波濤暗涌的對峙。

五光十色率先動作起來。他流里流氣地甩了甩劉海，無數(shù)金粉隨著他的動作唰唰落下。他諾嗆得咳嗽起來。對方卻只留給他一個挑逗的眼神，繼而步伐輕快地跳上了車。

司機(jī)先生瞪著他，冷冰冰地提醒道：“上車請刷卡投幣?！?/br>
五光十色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笑，夸張地扭了扭胯部，將屁股對準(zhǔn)刷卡機(jī)，一提一頂，姿勢頗為狂放地刷了放在屁股兜兒里的卡，收到一車人類的側(cè)目斜乜。五光十色不為所動，依舊故我，扭動著腰肢走向車廂后半截。隨著他的動作，車廂里原有的乘客動作出奇一致地挪動起來，迅速在五光十色周遭劃出一個真空圈來。五光十色卻十分開心地挑了一張別人讓出來的空椅子，攤開身體坐了下來，目中無人地掃了一眼眾人，然后扭頭看向窗外，嘴里小聲地哼著跑調(diào)的小曲兒。

他諾還是第一次在現(xiàn)實(shí)生活中看到這樣奔放的人類。他是跟在五光十色的后頭上車的，同樣也遭到了來自車廂內(nèi)的萬眾矚目。他不由得手腳僵硬，窘迫地紅著臉，迅速投完幣，生怕也被人類視為流氓。

不過，顯然小海獺多慮了。人類是視覺動物，總是會下意識地根據(jù)眼中所見之物在腦海中折射出相應(yīng)的主觀印象來做出判斷。他諾的人形根本就沒有長流氓那副臉。事實(shí)上，他諾長得干凈乖巧，眼神澄澈，打扮得也很像一名人類學(xué)生，是最容易討人喜歡的長相。

有了前頭五光十色的襯托，他諾的出現(xiàn)令人眼前一亮，幾乎就像小天使下凡，令人如沐春風(fēng)，眾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柔緩起來。司機(jī)先生大概是看見剛才兩人的摩擦，以為他諾受到欺負(fù)，好心叮囑他坐到靠近駕駛座的位置上，離后面遠(yuǎn)一些。

他諾微笑著朝司機(jī)先生點(diǎn)頭致謝，不過并沒有坐下，而是挑了一處人少一點(diǎn)的空處，扶著欄桿站著。像這種長途線路，最后面的幾排座位一般都會被首站上車的乘客坐滿，而前頭的位置多半會留給行動不便的人類。雖然裝著他他米的背包很沉，勒得他脖子疼，但他諾并不介意多站一會兒。

公交車再次啟程，車廂隨著前進(jìn)的節(jié)奏有規(guī)律地晃動起來。他諾小心地站穩(wěn)，空出一只爪來，非常艱難地用拇指戳消息給羅饗。

——我在車上遇見一只臭流氓

小海獺其實(shí)并不如何害怕，他從五光十色的身上沒有察覺到任何威脅，要么是對方其實(shí)并無惡意，要么是他并沒有實(shí)力能夠傷害到小海獺自身。再說了，他身邊還有一只能咬鱷魚的水獺弟弟，實(shí)在很安全。事實(shí)上，他諾對于五光十色的裝扮也不像普通人類那樣受到強(qiáng)烈的視覺沖擊，也不會沒有太多惡心的情緒。人類奇怪的一面總會叫他感到新鮮而有趣。

只是不知為何，他諾還是想要將自己的所加所聞分享給小老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盼著對方有什么樣的回復(fù)和反應(yīng)。

小海獺發(fā)完消息，情不自禁地笑起來。他懷著莫名的心情，等啊等啊，小老板卻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他的消息石沉大海。

小海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皺著眉，眼神飄向遠(yuǎn)處，卻不期然對上五光十色的視線。那人沖著他擠眉弄眼，好像在嘲笑他，看起來很滑稽。小海獺從喉嚨里擠出一聲輕哼，用力地甩頭看向別處。

進(jìn)城的線路單調(diào)乏味，晃動的車廂令獺昏昏欲睡。隨著路線的深入，上來的乘客越來越多。他諾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空座，只能一路站到目的地。等他從咸魚罐頭般擁擠的車廂里擠出來時，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伸手一摸，只覺得弟弟都被擠扁了。

搭乘順豐大腿的小錢鼠也跟著他諾一同下車了。他身體輕盈靈活，并沒有受到擠壓傷害。他揮揮爪子向小海獺告別，轉(zhuǎn)身迅速鉆進(jìn)就近的下水道之中，眨眼間已然消失不見。

他諾心疼地隔著背包摸了摸水獺弟弟的屁股，無聲地安慰他。雙腳落到實(shí)地才逐漸有了知覺，他諾只覺得兩腿發(fā)軟，幾乎要站不住。他剛一邁步，就踉蹌著要倒下，被后頭一人用力抓住胳膊扶了起來。

他諾感激地看了一眼好心人，卻意外發(fā)現(xiàn)對方正是和他一起下車的五光十色。

“哎呀小弟弟，走路這么不專心可不好哦，要不要哥哥扶著你呀？”五光十色笑瞇瞇地調(diào)笑道。

他諾掙開手臂，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他身后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只就是臭流氓？”

小海獺欣喜回頭。

體貌閑麗，風(fēng)姿卓絕，不是小老板又是哪個？

他諾撲了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呀？

他的眼睛里閃著小星星。

小老板肯定是太擔(dān)心我了，一直在這里等著我。小海獺喜滋滋地幻想著。

羅饗微笑著，伸手，輕輕橫腰一攬，將小海獺置于身后。他抬眼，看向五光十色，不動聲色。

五光十色臉上一變，迅速扯著笑，慌不迭地辯解道：“大哥，這都是誤會，我不是流氓，我可以解釋，我其實(shí)是良民?！?/br>
他諾躲在羅饗身后，偷偷探頭，好奇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么小老板一現(xiàn)身，五光十色就這么聽話了。

羅饗但笑不語。

五光十色在他的注視下，沉默地堅持了一會兒，最終只能聳肩，撇撇嘴，面向他諾表示抱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