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吹紗撿起零碎的羅盤，問道：“剛剛經(jīng)緯度，給的差不多了吧？”

    男護士說：“經(jīng)度給了，東經(jīng)116，北緯給了一位3，還差一位數(shù)。”

    “不是八就是九?！焙４导喌?，“我瞄了一眼，勺子往七后面去了?！?/br>
    護士長查詢之后，抬頭道：“是沈陽？”

    那個寄居在病人童舒雅身體內(nèi)的妖，本體應該在沈陽。

    “沈陽的妖，等級在A級到S級之間，目前部分靈體附身擠占人類軀體……”海吹紗語氣隱隱有崩潰之兆，“?。『秒y，東北那邊的大妖，基本都有靈體附身的能力！”

    她胡亂抓了抓頭發(fā)，說道：“還是給特殊綜合辦打電話吧，讓他們拿名冊來?！?/br>
    護士長苦著臉道：“現(xiàn)在嗎？海醫(yī)生你忘了，綜合辦已經(jīng)下班了，只能明天打?！?/br>
    年初，啟明市的妖鬼特殊綜合辦公室調(diào)來了個新領導，據(jù)說不是妖，是個大鬼。

    別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而這位鬼領導卻走“親民”路線，上臺后就搞福利化改革，綜合辦的妖鬼員工們，全都不許加班，朝九晚五，嚴格落實。

    “加班，就證明你能力不足！”

    “我們也是公務員！我們也應該按照國家規(guī)章制度辦事！這第一件事！就是杜絕加班，按時上下班！”

    鬼領導的鬼話，得到了員工們的一致贊同?，F(xiàn)在，鬼領導的口碑好到出奇，說不定干兩年基層，就能提拔到中央去委以重任。

    海吹紗自嘲道：“好嘛，明知道要跟我們昆侖西院業(yè)務對接，結果人家還是執(zhí)行了朝九晚五無夜班的制度……慘還是做醫(yī)生的慘，連個上下班的時間都沒有。”

    既然今天沒什么進展了，那就只好先擱置了。

    海吹紗給男護士處理傷口，男護士見她拿麻藥，硬漢道：“不用，直接縫就行?！?/br>
    海吹紗道：“傷口比你想得深，至少胸口這里，需要局麻?！?/br>
    男護士紅了剛硬的漢子臉，道：“那我本體吧?！?/br>
    男護士叫黑盼，本體……是個稀有品種。

    海吹紗一笑：“求之不得?！?/br>
    光團一閃，落地一只碩大的熊貓，肌rou線條剛猛，是只畫風與萌基本沒關系的國寶。

    海吹紗剮了傷口附近的毛，消了毒，雙手絲毫不抖，手法嫻熟地給熊貓縫合了傷口。

    處理完熊貓的傷，她還要到三樓查房。

    三樓有個胃結石患者，是個牛妖，手術排在了明天晚上八點，目前正在術前焦慮。

    海吹紗進去，先把他藏的食物都沒收掉，之后沒收一切紙質用品，最后觀察他的X光片，腦內(nèi)反復推演手術方案。

    牛妖小眼大鼻子，成精已有三十年了，哼哼唧唧問海吹紗，能不能讓他嘴里叼根草。

    “我發(fā)誓，我只是叼著壓驚，絕不會咽！”

    海吹紗瞥了他一眼，扔給他一只不銹鋼勺子。

    牛妖含淚叼著。

    海吹紗又到隔壁病房，隔壁躺著個狐妖，北京來的，一百多歲，年紀輕輕，心臟不好。不過手術很成功，目前在術后療養(yǎng)階段。

    海吹紗問他：“感覺如何？”

    狐妖撫著心口，表情憂郁道：“您可總算是來了，從剛剛開始，我這小心臟就撲通撲通的，根本睡不著……”

    “不會吧？”海吹紗站在心電檢測儀前看了會兒，數(shù)值正常，“稍微偏快，正常范圍。你什么感覺，心慌？”

    她戴上聽診器。

    狐妖歪頭看著她，捂著小心臟道：“哎喲，這么近距離看見女神，我心臟跳得更快了?！?/br>
    “……”海吹紗收了聽診器，告訴他，“什么毛病都沒有，恢復得很好。”

    “不啊海醫(yī)生?！焙脵C抓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剛剛是真的怕，就那會兒，地震的時候……”

    “沒地震，是后院施工。”海吹紗安慰道。

    “不不不，我能感覺到，那個地震，叫煞震?！焙龎旱土寺曇?，神神秘秘道，“就在這里，離醫(yī)院很近了，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不光是我，大家剛剛也都感覺到了。”

    狐妖說完，又恢復正常語氣，問道：“誒等等，你說施工……不會是挖土機挖斷龍脈了吧？我就說嘛，再大的妖也不能震成那樣。哎喲，要是傷了地下龍脈，那可就是大事了，一定要上報給綜合辦，不不不，要上報給中央，直接上報給二十九處，報給趙處長！”

    “您別慌?！焙４导喺{(diào)慢了吊針的速度，“安心養(yǎng)著……”

    “我是說真的，我早說過，施工隊那群憨頭狼，一定是混了哈士奇血統(tǒng)，咣咣一通亂挖，萬一真給龍脈挖斷，那就是千古罪人。想當年那小日本為了斷咱龍脈，投了多少東瀛大妖術士，用了多少臟手段啊，日他娘的，別他們沒斷了咱龍脈，咱自己人給弄斷了……”

    他嘴上說的事情正經(jīng)，可手卻不正經(jīng)，趁機揩油，還要表現(xiàn)的光明磊落。

    海吹紗不動聲色抽手，狐妖又嚷嚷著他手冷。

    海吹紗只好幫他灌了個熱水袋，毛巾包上壓在他手下。

    “嗨，海醫(yī)生，你是實打實的賢惠，他們說你相親總不成，我看就是你們?nèi)祟愋坌匝酃獠恍?，您多好啊，那您在我們?nèi)ψ永铮蔷褪侵斡?，救苦救難觀世音。主要是海醫(yī)生不要我們妖，您要是喊一聲，想要個妖給你暖床，那排隊的能擠滿萬里長城，還得是十一黃金周那數(shù)量！”

    海吹紗：“別貧了，多說話對心臟不好。”

    狐妖還想嘴貧，忽然床鋪微微晃了一下，他驚恐的跳起來，心臟差點從嘴里飛出來。

    “媽呀！我的媽呀?。　焙l(fā)抖，“怎么回事？海醫(yī)生，海醫(yī)生你有沒有感覺到？！是我的錯覺嗎……又晃了，又晃了！”

    不是錯覺，剛剛那一下，震得快速又和緩，海吹紗從吊瓶里水面的波動看了出來。

    “龍脈！這絕對是龍脈出事了！震源就在西邊兒那個施工工地上！完了，要完了！世界末日！！”狐妖的心臟承受能力果然差極，立馬開始嚷嚷世界末日。

    海吹紗安撫好他后，決定去看看。

    施工工地就在西院后花園，只是翻修重整花壇布局，并沒有挖多深。

    海吹紗打開手機照明，沿著施工翻修的痕跡走了一圈，要回去前，手機瞥到了被挖土機遮掉的一角。

    那里，有個裂縫。

    海吹紗握著手機，把醫(yī)院保安處的電話號碼點了開，打算一有異動就撥出去。

    裂縫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海吹紗又走近了些，燈光照向縫隙。

    她此刻緊張無比，崩著臉，面無表情，外表看起來很淡定，但她多年來與非人類打交道攢下的本能，卻在瘋狂下命令，讓她撤。

    海吹紗照亮了縫隙——

    什么都看不到。

    海吹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