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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絮絮叨叨地講給他聽,所以高亦其曉得崔家的賬本放在什么位置。他走過去,直接將賬本抱在懷里,一邊聽陳叔念叨高誠,一邊慢條斯理地翻看。老管家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些,到底還是希望高亦其能和高誠和好如初,他倆現(xiàn)在雖然同寢同宿,但相處間總是隔著層膜,誰都不痛快。陳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勸高誠不成,就想探探高亦其的口風(fēng),寄希望于他們二人能解開心結(jié)。“我哥受傷了?”他順著老管家的意思,問,“怎么回事?”“還能怎么回事?”陳叔的聲音從門后傳來,片刻拎著雞毛撣子探出頭,“做生意談崩了唄。”“如今上海灘還有人敢和他叫板?”“總有不要命的人?!?/br>“傷在哪兒?”“手肘?!?/br>高亦其輕輕“嘖”了一聲:“怪不得我沒發(fā)現(xiàn)。”陳叔搖頭:“他如果不想被發(fā)現(xiàn),你就不會發(fā)現(xiàn)?!?/br>高亦其明白這個道理,咬唇思忖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嚴(yán)重嗎?”“不嚴(yán)重。”陳叔倒是沒有夸大其詞,“破點皮,少掉半塊rou,多大點事?”高亦其半晌沒吭聲,等老管家離開臥室時,才輕聲提醒:“幫我照顧好他?!?/br>“小少爺您說得什么話?”陳叔笑著應(yīng)了,“你去照顧,爺才開心呢?!?/br>說完,離開了臥室,倒沒有像高誠那樣,用鏈子將他拴住,也沒有鎖門。到底是疼他,怎么可能跟男人一樣狠心?高亦其不由自主伸手揉腳踝上的淤青,想到高誠每回拉住鐵鏈時鐵青的臉色,竟好笑地?fù)u了搖頭,在他看來,高誠的舉動稱得上幼稚。不就是怕他跑嗎?防得跟什么似的。高亦其又翻了會兒賬本,確定手頭到底有多少錢,然后起身去找陳叔。陳叔在花園里澆花,順便指揮好幾個下人將冬日枯死的樹搬走。“陳叔,我想去把高家的宅子買回來?!?/br>“高家的宅子?”陳叔愣了愣。“嗯,那是高家的祖宅?!备咭嗥潼c頭,“我查了查賬本,手頭的錢夠?!?/br>陳叔躊躇了幾秒:“爺知道嗎?”他笑:“我哥可是把整個崔家都給我了?!毖韵轮猓哒\根本不在乎他用這筆錢買什么。老管家就不再多言,走到門前將車開來:“走吧,我送你去?!?/br>“我哥的車呢?”高亦其見高誠車都沒開,甚是詫異。“新買了,這個留給我有事的時候用?!?/br>“他現(xiàn)在都自己開車?”陳叔見高亦其上來,忍不住嘆息:“可不是?說是讓我在家照顧你,其實我懂,他怕再有什么人放冷槍,擔(dān)心我受傷呢。”高誠的溫柔和別人別起來當(dāng)真是生硬極了。說是要買祖宅,其實就是去看看。崔家倒了,人人都知道高先生身邊有個小高老板,小高老板的房子誰敢動?他身后站著的可是喜怒無常的高誠。汽車在攀上公路上慢吞吞地爬,像只年邁的烏龜。高亦其偏頭去看街道兩邊郁郁蔥蔥的樹林,早已不記得上回來是什么時候的事,明明不過小半年的光景,竟像是過了一輩子。他從高家的小少爺變成了高誠的情人,又從情人變成小高老板,繞來繞去把家產(chǎn)重新奪回來,倒是跟高誠的關(guān)系回到了原點。“小少爺,其實爺經(jīng)常派人來打掃?!标愂濯q豫再三,還是開口,“他怕您回來看的時候心里不痛快?!?/br>“難為我哥了?!彼p聲說。高誠恨他們的生父,高亦其比任何人都清楚,當(dāng)自己也被父親拋棄的時候,他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了無法言說的恨意,那種印刻在骨血里的冰冷情緒蠶食著理智,將人變成復(fù)仇的怪物。好在他還有高誠,起碼現(xiàn)在是有的。高亦其裹著厚外套從車上下來,高宅里果然如陳叔所說,有幾個下人在忙碌。“爺說房子能翻新?!崩瞎芗腋谒砗?,“不過主要還是看你的意思,現(xiàn)在只是修葺,畢竟好久沒住人了,屋頂上的磚瓦被風(fēng)吹下來好些?!?/br>今年冬天下了好幾場雪,風(fēng)也大,高亦其預(yù)料到老宅會殘破些,卻沒想到高誠愿意為了他派人來修。還真是沒原則。他勾了勾唇角:“陳叔,你跟我上去看看?!?/br>高亦其抬腿往熟悉的房子里走:“我當(dāng)初走得匆忙,好些東西沒有帶,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還在不在,反正房子已經(jīng)回來了,住是不可能住了,倒不如把東西全拿走,也省得老是跑來找?!?/br>“行。不過小少爺,這房子崔家拿走過一段時間,估計原本高家的東西沒剩多少?!?/br>“我有數(shù)?!备咭嗥渎牰岁愂迳埔獾奶嵝?,“沒了就算了,正好斷個念想?!?/br>老管家一聽,就知道他要找的東西和父母有關(guān):“想看照片?”他果然點頭:“嗯,以前房間有相冊,照片都是在碼頭邊上的照相館拍的,我母親的照片也在里頭,說不準(zhǔn)還在呢?!备咭嗥湔f這些話的時候眼里散發(fā)著星星點點的光。陳叔不忍心打擊他,幫著將臥室的門推開,見里面除了床,柜子早已空空蕩蕩,忍不住嘆息。高亦其像是沒料到竟然真的什么也不剩,呆愣愣地杵在門前,半晌終是開口,嗓音嘶啞:“陳叔,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陳叔連忙幫他將門關(guān)上:“小少爺您看開些,我就在樓下等您,哪兒也不走?!?/br>陳舊的門緩緩合上,高亦其的聲音愈發(fā)顫抖,他在老管家的離去的腳步聲響起時,頹然低頭。“謝謝……對不起。”話音落下,高亦其再次抬起頭時,眼底只剩平靜。他繞過床,目不斜視地路過書架,推開滿是灰塵的窗戶,海浪聲陡然涌進(jìn)滿是灰燼的臥房。一角青灰色的海隱藏在山崖下,高宅背后,是甚少人光顧的碼頭。37高亦其人生中的前十六年都生活在這里,自他爹娘死后,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高宅的一草一木。從臥室的窗戶翻下去,順著林間的小道走二十來分鐘,可以在碼頭上直接花錢雇人開小船去追遠(yuǎn)航的游輪。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