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澤不過是無意義的握了一個拳。

漫天的雪花，似乎夾帶著霧氣，段九澤朝著楊博文原本應(yīng)該在的位置走了一點(diǎn)，伸手揮了揮，卻沒有感應(yīng)到對方的存在。

段九澤努力的壓下心里的恐慌，沉聲說道：“博文，回家了?！?/br>
沒有回音，甚至連街道上原本應(yīng)該有的一切熱鬧聲響都沒了。放眼望過，只有滿世界的雪花依舊在飄旋，甚至就連這飄旋的雪花，也寂靜無聲。

“博文？楊博文？——”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段九澤開始奔跑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朝著哪個方向在跑，也不知道前方是否會遇上障礙物，但是他急于在這個飄雪的世界，給自己制造一點(diǎn)聲音，讓這個世界聽起來真實一點(diǎn)。

“博文？是你嗎？”

影影綽綽的，段九澤看到前方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等近一點(diǎn)點(diǎn)，段九澤終于能更清晰的看到那個身影，看到楊博文。

對方埋著頭，抱著自己的書，似乎一動不動，就算段九澤喊他的名字，也沒見他有什么反應(yīng)。楊博文只是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書，那依然瑟縮的模樣，仿佛是一只被圍觀的幼小倉鼠。

段九澤朝著楊博文的方向走去，甚至到后來，小跑起來。然而兩人的距離依舊沒有改變。

直到楊博文抬起頭，睜著那雙微紅的雙眼，驚恐又后怕的四下環(huán)顧，仿佛正被什么恐怖的東西直直的盯著。

直到他的眼里映出了段九澤的身影，少年的一只手，才終于再一次，緊緊地抓住了段九澤的外衣。

楊博文將自己埋在段九澤心口，一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仿佛一條干涸的魚。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被不自然的落雪填充，再沒有讓人安心的真實出現(xiàn)。

段九澤由著少年抓著自己的外套，他甚至伸出了手，試圖懷抱少年。

從那抓著自己外衣的力道，段九澤仿若感覺到了一種來自深淵的絕望。

那絕望黑暗，陰冷，帶著痛苦的幻想，與行將就木的漠然，如鎖鏈一般束縛著楊博文，讓他無法呼吸。

就從楊博文被段九澤環(huán)抱開始，城市的喧囂，漸漸的在耳畔不斷響起。

落雪慢慢的淡化，直到消失不見。

“前往牟成的旅客……”

廣播里的女聲在耳邊清晰的響起，路過身邊的旅客們的談話，也隨著旅客們的距離，聲音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漸漸遠(yuǎn)去。

大屏幕上滾動的航班信息，也仿佛是在親切的和段九澤打招呼。

“噠噠噠——”

熟悉的手機(jī)鈴聲響起，段九澤一邊任由楊博文抓著自己的外衣，一邊摸著身上的手機(jī)，準(zhǔn)備接電話。

只是身上有口袋的地方都找遍了，段九澤都沒有找到手機(jī)。而手機(jī)鈴聲也慢慢的由小到大，甚至最后在廣播里播放。

“?。?！”

蹬著腿，從現(xiàn)實里醒來的時候，段九澤仍然清晰的記得剛剛夢里的內(nèi)容。

自從摟著楊博文一起睡，段九澤幾乎不再做這樣奇怪的夢了，甚至夢里一開始的場景，真實得可怕。

手機(jī)鈴聲依舊在響，段九澤卻有些舍不得打斷這樣現(xiàn)實的聲音。于是微微坐起身的他，略低頭，看著被自己摟著，依然在睡的楊博文。

——大概是夢里的楊博文不□□穩(wěn)，少年一直拽著段九澤的手臂，眼角甚至溢出些許淚水。

“起來了?！?/br>
被段九澤推搡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楊博文猛地坐起來，連手里一直抱著的紀(jì)伯倫散文也沒有管，只是倉惶的四下環(huán)顧。

看到段九澤的那一刻，少年合著積淚的雙眼，整個人撲到了段九澤身上，小聲地嗚咽著。

那聲音，像極了少年第一次到家里來的時候，那種無言嘶啞的吶喊。

段九澤拍著少年的后背，企圖用這個方式，讓少年安心一些。

“噠噠噠——”

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一直沒有斷過。

段九澤掃了一眼床頭柜上放著的手機(jī)，忽然想起，自己一般睡覺會關(guān)機(jī)，或者靜音，起床后才會開機(jī)或開聲音，怎么今天這手機(jī)是響鈴？

雖然疑惑，但是段九澤已經(jīng)看到了屏幕上閃爍的助理的名字，正打斷放下疑惑，接電話的時候，幾乎是整個人趴在段九澤身上的楊博文，忽然眼疾手快的拿到手機(jī)，并朝著地上用力的摔去。

段九澤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不明白楊博文這樣做的原因。

“噠噠噠——”

手機(jī)鈴聲依然在響，仿佛一架壽命即將到達(dá)盡頭的舊機(jī)器，拼著最后一絲力氣，也要盡職的將這聲音傳遞給必須聽見它的人。

“你……”

段九澤不過說了一個開頭，楊博文卻大力的抱著他，一直搖著頭，流著淚，然而始終不說話。

段九澤是知道助理的習(xí)慣的，如果不是緊急得很，助理不會打這么多電話。因此，即便楊博文抱著他，試圖阻撓他接電話，段九澤也只是刻板的拍了拍楊博文的后背，將人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走下床，撿起手機(jī)，接了電話。

“我的大老板喲，您現(xiàn)在在哪里？之前預(yù)定的今天下午五點(diǎn)的飛機(jī)因為天氣原因，無法確定是否準(zhǔn)時起飛。不過中午十二點(diǎn)也有去牟成的航班……”

“換?！?/br>
“原定下午還有一個會議……”

“不去，改期?！?/br>
“那我這邊先辦理改簽，大老板你趕緊來啊！只有兩個多小時了?！?/br>
掛掉電話，段九澤抬眼，就看到楊博文的那雙眼。

那雙，原本應(yīng)該是澄澈如稚子的眼睛，此刻，卻有了別的復(fù)雜情緒。那欲言又止的情緒，就掩藏在那雙被淚水浸泡的眸子里。

這是段九澤從未在這一世的楊博文眼里，看到過的景色。

然而此刻的他卻無法細(xì)究那眼里所有的一切。

快速的換了衣服，匆忙洗漱了一番，段九澤看著一步步尾隨著自己的楊博文，在離開臥室的時候，將楊博文又按回了床邊坐著。

“我出差?！?/br>
仿佛澄澈的少年忽然間憂郁起來，他直直的看著段九澤的一雙眼，似乎有無限想要訴說的話語，卻全部掩蓋在了那雙清明憂郁的眼中。

段九澤伸手，將紀(jì)伯倫散文詩選拿過來，放在楊博文的手中：“我出差。你在家?！?/br>
雖然并不知道楊博文變化的原因，但是段九澤相信，自己洽談回來后，可以更細(xì)致的找出這原因。

因為是去機(jī)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