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權(quán)臣籠中雀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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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忙抬起團扇掩住了緋紅的秀臉,只伸過手去接了那食盒,小聲道:“有勞小師傅了?!?/br> 小沙彌見她無事,便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道了聲‘施主多禮了’,便退出客房,掩上槅扇,重新順著游廊往前殿里行去。 折枝這才輕輕松了口氣。方將團扇放下回轉(zhuǎn)過身去,卻一眼便又望見了謝鈺。 窗外煙雨連天,他背身立在窗楣前笑望著她,一雙漆眸里,清晰地映出她慌亂的神情,唇畔笑意非但不減,反倒愈發(fā)深濃了些。 像是絲毫也不怕被人撞破。 厚顏無恥。 折枝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便只好偷偷在心里罵他。 又轉(zhuǎn)開臉去將食盒放在小桌上,這才抿唇小聲道:“哥哥收斂些?!?/br> 她指了指上首供著的一座白瓷觀音像:“這是佛門圣地?!?/br> 謝鈺并不看觀音,只是抬指摩挲著被她咬過的地方,似并不在意,只抬唇輕笑了笑。 “神佛又何曾眷顧過我?” 折枝輕愣了一愣,似又想起謝鈺那通身的傷痕,握著食盒的指尖略微一頓,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 只得掩飾似地低下臉去,匆匆將食盒里的素齋取出布好,這才轉(zhuǎn)過了話茬輕聲道:“哥哥快過來用膳吧。曇華寺里的素齋還算是豐盛。” 謝鈺低低笑了一聲,也并不深究,只隨意于折枝旁側(cè)坐落。 折枝拿起桌上的粗茶,為他燙了副碗筷。這才于方才的竹椅上坐落,抬目去看桌上的菜色。 菜色鮮艷,看著很有琳瑯滿目之感。 但若是細細看去,卻是一碟炒青菜,一碟水煮紅蘿卜,還有一碟子炸豆皮佐兩碗白米飯。 折枝執(zhí)筷,先夾了一塊切好的紅蘿卜,只覺得寡淡的緊,遂又嘗了嘗青菜,仍是沒什么滋味。最后只得將筷子落在豆皮上。 府中吃豆皮,素來是要卷上rou餡、筍絲、咸菜等物,清爽又開胃。 可在寺廟中吃來,豆皮便只是豆皮,雖掌勺的僧侶廚藝不錯,可畢竟是過油的東西,多吃上幾張,還是會膩得下不了筷子。 折枝吃不慣這少鹽少調(diào)味,又不許見葷油的菜色,面前的飯近乎沒動過,便已擱下了筷子。只抬眼看向謝鈺,想著若是謝鈺也用不下這些,索性便將碗筷收了。 一壁習(xí)字,一壁等著雨停便是。 可略一抬眼,卻見謝鈺神色如常地用著眼前寡淡的菜色。仿佛這些給清修之人用的素齋,與府中名廚精心烹調(diào)的佳肴并無不同。 而謝鈺似察覺到她的視線,也漸漸??晖蛩?,視線隨之落在她面前幾乎未曾動過的白飯上,薄唇輕抬:“怎么,meimei用不慣?” “哥哥用得慣這些?”折枝訝然抬眼,視線悄悄移到他的墨發(fā)上,在心底悄悄與自己青絲比了一比,終于小聲道:“哥哥也不似出家做過僧人的模樣?!?/br> “世上還有許多比這難吃百倍的東西?!敝x鈺信手挾起一筷蘿卜放進自己碗里,又斯條慢理地以筷尖挑去了粗糙的紅皮,放在骨碟中:“用得多了,便也習(xí)慣了。” 折枝看著他精細的模樣,心底有些不信。遲疑一下,又重新執(zhí)起筷子,學(xué)著他的模樣將紅皮去了,重新嘗了一嘗。 仍舊是寡淡得有些發(fā)澀,想象不出這世上還能有比這難吃百倍的東西。 折枝勉強將那筷蘿卜咽下,忍不住問謝鈺:“那哥哥用過最難吃的東西是什么?” 謝鈺并未抬首,聞言手中的竹筷只是略微一停,語聲仍是平靜,略帶幾分淡漠。 “一碗餿了的狗飯?!?/br> 折枝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謝鈺便也未再多言,只繼續(xù)用著眼前的素齋。 他用膳時很安靜,近乎沒什么聲響。 客房內(nèi)便也隨之陷入沉寂,唯有窗外的雨聲瀟瀟而落。 稍頃,隨著一聲擱筷聲響起,謝鈺隨之起身,拿布巾略擦了擦手,望著窗外的煙雨道:“meimei若是累了,便在這休憩片刻。大抵半個時辰我便會回來?!?/br> “哥哥要出去?” 折枝似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拉過了他的袖子看了看他的右手。 一枚小巧的牙印烙印在他冷白的長指上,色澤殷紅,頗引人注目。 “這印子得藏藏——”折枝的面上隨之染上緋色,忙低下臉往袖袋里尋著能遮蓋的物什,又小聲道:“讓旁人看見了不好,有損哥哥的清譽?!?/br> 謝鈺垂目看著她,輕笑道:“我與meimei說過,我的名聲狼藉。無所謂毀與不毀?!?/br> 折枝聽出他是在取笑自己避重就輕,雪腮愈紅,卻也只好裝作沒聽見的模樣,往袖袋里尋出一方月白底繡連綿梨花的絲帕來。 他不要名聲,可她還是要些臉面的。 若是真被旁人看見了,這寺廟里可沒有地縫能讓她鉆下去。 折枝這般想著,將絲帕在他掌心里疊成長條,又細細纏繞過長指,在那傷處環(huán)繞兩圈,直至將那枚殷紅的印記藏在細密的絲綢下,這才環(huán)過掌心,往拇指那打出一個小巧的結(jié)來。 既不是很難看,也不影響謝鈺素日里執(zhí)筆寫字。 “好了?!闭壑λ闪丝跉猓p聲道:“那哥哥早些回來。” 謝鈺淡應(yīng)了一聲,至游廊上撐起一把留給香客們使用的紙傘,抬步行入了煙雨之中。 折枝便也回到了桌前,將方才用過的素齋重新收到食盒里,放回廊上,等著僧人前來收回。 又重新鋪開文房四寶,回憶著謝鈺方才教過的方法,試著寫了寫兩人的名字。 往日里她習(xí)字很是專注,可偏偏今日,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 宣紙寫廢了一張又一張,很快便在字紙簍里積起淺淺一層。 折枝輕輕嘆了口氣,終于還是不再勉強,只將手中的湖筆擱下。搬了竹椅往窗畔坐落,將手支在窗楣上,望著窗外連綿的煙雨,思緒紊亂。 “餿了的狗飯……”折枝小聲重復(fù)著,濃長的羽睫輕顫了一顫。 不說旁的,若是錦衣玉食的是謝鈺,換她來吃那碗發(fā)餿的狗飯,等她知道了緣由后,定是會氣得一連好幾日都睡不著覺。 不讓謝鈺也把這碗狗飯吃回來,這口氣想是消不下去。 連她亦是如此,更勿論謝鈺。 傳言中那樣睚眥必報的一位佞臣。 除非——這一切本不存在,只是謝鈺編出來誆騙她的。 折枝被自己的設(shè)想嚇了一跳,立時便自竹椅上站起身來,雙手捂著因太過驚詫而驟然發(fā)燙的臉,不安地在房內(nèi)踱步,試著將遇見謝鈺以來的事重新往腦海中倒回一次,試圖再尋出什么疑點來。 稍頃,她的卻步子停下,有些頹然地坐回椅子上去。 謝鈺身上的疑點太多,抑或是她對謝鈺了解的太少,如今想懷疑,都不知該從何懷疑起。 可有兩點,卻是不會變的道理。 一是謝鈺身上的傷痕不能作偽。 二是以他如今的權(quán)勢地位,若想抬高自己的出身,自有無數(shù)達官貴人愿意收他為義子,又何必大費周章來桑府誆騙一介侍郎。 折枝蹙眉想了一陣,始終沒想出什么旁的端倪。反倒方才的懷疑漸漸淡了,只像是她在煙雨天,一時敏感冒出了些離奇的念頭似的。 大抵是她想得太過入神,竟沒聽見槅扇開啟的輕微響動。 直至一只油紙包放在她的膝面上,折枝才回過神來,訝然抬起眼來,輕聲道:“哥哥回來了?” 她說著又低下眼去,拿起那只油紙包看了看:“這是什么?” 謝鈺并未作答,只是垂指輕點了點上頭系著的紅繩,示意她打開。 折枝遲疑一下,便將油紙包擱在小桌上,抬手輕輕將上頭系著的紅繩解開。 隨著外頭那層油紙散落,一陣糕點特有的甜蜜香氣旋即盈滿了斗室。 九塊淺黃色的糕點整齊地排列在油紙包里,上頭上了一層乳白色的糖粉,看著像是秋日里積了霜的柿子,分外誘人。 折枝方才沒用什么齋飯,此刻看見糕點,才覺得腹中空空。遂試探著捻起一塊糕點輕抿了一口。 清甜的滋味轉(zhuǎn)瞬于唇齒間化開,像是又回到了槐花盛開的時節(jié)。 與那寡淡的齋飯截然不同。 她的唇角不自覺地輕輕抬起,直至將這一整塊糕點吃了,這才彎眉看向謝鈺,念出了糕點的名字:“是槐花糕。” 謝鈺淡應(yīng)了一聲。 “謝謝哥哥?!闭壑p笑,又一連吃了兩塊,待那吃到糕點的滿足感過去,這才想起了什么,忙抬起視線往謝鈺身上落去。 待落在那被斜雨打得微有些濡濕的袍裾上,折枝終于輕愣了一愣。 “哥哥方才下山去買的?” 謝鈺信手撣了撣衣袍上的雨絲,語聲淡淡:“若不出山門,meimei想吃到齋飯之外的東西,恐怕也只有狗飯。” “哥哥快把狗飯忘了?!闭壑γ嫔患t,不敢再多話,只低下頭乖乖地去用糕點。 雨落了許久,屋內(nèi)有些發(fā)悶。 謝鈺便將槅扇打開,也搬了張竹椅過來,坐在折枝身側(cè),低垂下眼,也緩緩去用一塊槐花糕。 折枝似是想到了什么,用著糕點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只抬起眼來去看謝鈺。 謝鈺用膳的時候總是安靜,鴉青長睫淡淡垂落,遮住那雙過于清冷的窄長鳳眼。令通身的輪廓似也柔化了許多,不似往日那般疏離。 折枝遲疑稍頃,小心翼翼地放輕了嗓音去問他。 “哥哥素日里,會如何對待自己的仇人?” -完- 第53章 ◎“我養(yǎng)的芍藥,只能為我一人綻放。”◎ ‘哥哥素日里, 會如何對待自己的仇人?’ 折枝的語聲輕輕落下,融在窗外嘈雜的雨聲中,并不明晰。 “因人而異?!敝x鈺垂目, 將視線落在油紙間散落的糕點碎屑上,那雙鴉青羽睫隨之垂落,掩住了眸底的情緒。 “興許,還會給她買一包槐花糕?!绷季? 謝鈺輕哂出聲。 折枝方將最后半塊槐花糕放入口中,聞言一雙清澈的杏花眸微微睜大了, 一時也忘了咀嚼,只將那半塊糕點吞藥似地囫圇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