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6
一時間,沏茶的沏茶,上點(diǎn)心的上點(diǎn)心。太子不當(dāng)一回事,隨意道:“您身體怎么樣?”能得太子這一聲“您”,真是天大造化。除了當(dāng)今皇帝、皇后能長得尊稱,其他人想都別想。宋瀾趕緊站起身,“殿下折煞草民,實(shí)在是……”宋春景上前扶住他。太子說:“坐?!?/br>宋瀾只好又坐下。太子端起茶,抿了一口,發(fā)現(xiàn)是自己送過來的春茶,心底似乎被抓了一下,呼吸微微變得舒長淺淡。宋瀾跟他稍座,身體受不住,叫人扶下去歇著了。一室只剩他們兩人,太子看了看宋春景。宋春景跟著起身,“殿下若是沒有別的事,下官頭疼,要去歇著了?!?/br>這便是明著趕人了。太子挑了挑眉。“我就快走了,走之前想跟你說幾句話?!彼?。身邊隨行人員盡數(shù)悄悄出去,帶上了門。宋春景低著頭,嘴角微微向上一勾,冷冰冰道:“殿下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太子摸了摸硬挺筆直的鼻梁,忽略了其中包含的惡意成分。“對不起?!碧油蝗坏馈?/br>宋春景未說話,太子俊眉微微皺起,嘆了口氣,“我年少輕狂,造下的孽,現(xiàn)在后悔不已,想著,如何做才能消你的怒氣。”能讓當(dāng)朝太子低聲下氣的道歉,恐怕世間再找不到第二人了。然而宋春景卻好似不怎么在意,隨口道:“沒有怒氣,殿下別再提了罷?!?/br>他嘴里這樣說,表情卻還是婉轉(zhuǎn)冷淡,愛答不理的樣子。太子又說:“實(shí)在對不起,傷了你的心?!?/br>他只口不提救過他爹性命,只提這一件事,倒是光明磊落。一副敢作敢當(dāng)豁出去的模樣。太子想了想,放下手中茶盞,皺著眉提議,“不然,我今夜不走了,由你怎么處置,絕對不求饒……”他覷著對面那人神色,猶豫的問:“……行嗎?”“……”宋春景眼神復(fù)雜的打量他片刻。太子期待看著他,宋春景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下官不敢造次,也……病中乏力,實(shí)在沒有玩鬧的心思。”太子搓了搓手指頭。“不玩鬧,我說真的,你考慮考慮。”宋春景神色微妙的看著他。看了一會兒,轉(zhuǎn)開眼。他說到做到,說不提,就真的不再回應(yīng)這事。太子一時無言,二人相對沉默。“你病了也不同我說一聲,”太子說,“我好叫人來看你?!?/br>“下官自己就是太醫(yī),實(shí)在沒必要叫別的人來?!彼未壕暗?。太子捧著茶盞,喝了一口,忍不住問道:“前日,我叫烏達(dá)給你的信,怎么不回復(fù)?”宋春景一頭霧水,“什么信?”太子看向?yàn)踹_(dá)門外的烏達(dá)。烏達(dá)隔著門,聲音仍舊清清楚楚的傳了進(jìn)來,“我交給白日里看門的那個小廝了?!?/br>宋春景想了想,“我這幾日病著,許是擱在我房間里了,回頭我找找?!?/br>原來他沒有看。太子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惆悵失落。太子見他面色比之前和緩,略微松了一口氣。他將椅子拖過去宋春景身邊,全然不在意太子的威嚴(yán)與儀態(tài),將下頜撐在手中,“我此次南下,少說也得兩三個月,你當(dāng)真不隨我去嗎?”宋春景看了一眼那輕佻的動作。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殿下以后少來我家?!?/br>太子坐直身體,望著他。宋春景繼續(xù)說:“我爹身體不好,受不了來來回回的折騰?!?/br>太子想了想。他有心哄他,答應(yīng)下來,“好?!?/br>倒是干脆利落,宋春景看了他一眼,沒什么表情的收回了視線。太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還有一籮筐的話要說,但是看宋春景神色萎靡,只好道:“等你看了那信,給我一個答復(fù)?!?/br>宋春景:“等下官看完了,能回復(fù)的一定回復(fù)。”這般滴水不漏。太子深感挫敗。只覺一著不慎滿盤錯亂。好不容易緩和的關(guān)系,又回到了原點(diǎn)。“如此,我走了?!彼?。宋春景站起身,“恭送殿下?!?/br>太子也起身,上前一步想抱一抱他。宋春景彎著腰,捧著手,將與旁人的距離隔開一臂遠(yuǎn)。聞風(fēng)一動,他靠后退了一步,又說了一遍:“恭送殿下?!?/br>太子站在他身邊,進(jìn)退兩難的,駐在原地。滿面愁容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宋春景一路送至門外,看太子上了馬車。東宮馬匹俊美矯健,皮毛亮的好似能反光,輕輕拉著馬車,腳下一刻不停,一會兒就不見了身影。宋春景站著發(fā)了一會兒呆。宋老爺從屋內(nèi)出來,站在他身旁,同他一起看著遠(yuǎn)方。宋春景回過神,喊了一聲:“爹?!?/br>扶住了他胳膊。宋老爺看他表情,隨意問道:“看你模樣,似乎不大喜歡太子?!?/br>“沒有?!彼未壕按鸬馈?/br>他垂著一半眼皮,一副不欲多說的神情。二人站在原地靜靜吹了片刻風(fēng)。“春景兒,”宋老爺摸著胡子想了這一會兒,他叫了一聲沒有了后話,宋春景只好干等著。只見宋老爺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嘆氣。好半天才道:“太子現(xiàn)在有所顧忌,還收斂著,若是將來太子登基,恐怕不會饒了你啊。”他意有所指。宋春景低頭望著腳下塵土,沉默不語。太醫(yī)院。院判站在大門口,張望了無數(shù)次。劉子賢在屋內(nèi)看著他。眼看著快到換班時刻,他出了門,站在門口跟著院判一同望遠(yuǎn)方。院判扭頭看了他一眼,憂愁道:“怎么還不來?”劉子賢好奇的問道:“誰?宋太醫(yī)嗎?”“去去去,”院判看到他就一腦袋官司,“別擱這里礙眼?!?/br>劉子賢離他遠(yuǎn)了點(diǎn),靠在大門上,露出半只臉,小心翼翼問道:“爹,找宋太醫(yī)有什么事???”院判掃了他一眼。劉子賢又問:“宋太醫(yī)病好了嗎?萬一今日不來呢?”院判只覺得有只蒼蠅圍著自己飛。煩的只想發(fā)火,“你閉嘴!”劉子賢又靠后退了幾步,“爹……”“滾開這里!”院判作勢要打。劉子賢蹦了兩步,跑了。院判追了幾步,嘴里罵道:“沒點(diǎn)屁事兒就知道添亂的兔崽子——”換班時刻,宮道盡頭終于露出一大一小,兩個暗沉沉的人影來。宋春景歇了幾天,病終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