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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受,一時間對自己起了極大的厭棄之心。待身上有了些力氣,就慢慢撐著爬起,出得洞來,循著那流水之聲繞下平臺,脫掉衣服,一頭扎到了瀑布下,通身頓時一陣戰(zhàn)栗。此時中秋已過,山里的夜間很冷,但他顧不得了,冰涼徹骨的水劈頭蓋臉砸下來,他混亂的神智也跟著慢慢清醒過來,透過紛亂的水花,茫然望著山間之明月,思潮起伏間,前塵往事紛至而來。他從十二歲進(jìn)了大理寺,對著卷宗、刑具、犯人過了十幾年。除了那兩個殺豬賣rou出身的手下,沒有人敢靠他太近,唯有楊燾偶爾來看看他,亦是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大理寺中,輪到他出手審查的人犯,朝中重臣居多,見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凌少卿,無不驚恐萬狀,面若死灰,寧可早些死去,也不想落到他手中。歲月便如指間沙,無聲無息流逝而去,如今坐在這里苦苦思忖,仍舊一片惘然。楊曄本是犯上作亂的反賊,若是落入己手,應(yīng)行凌遲之大刑,卻整整纏了自己三天。這風(fēng)流子弟一忽兒深情款款地表白,一忽兒咬牙切齒地威脅,真假難辨,終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倒害得無暇思及旁事,也不知山外現(xiàn)下的狀況究竟如何。好容易打理干凈自己,他從水里慢吞吞爬出來,將衣服穿好,去樹上拔了枕冰劍下來,正打算下山去看個究竟,卻忽然一陣頭暈?zāi)垦?,只想軟地洋洋地躺倒。凌疏覺得不對,踉踉蹌蹌地回了山洞,一頭扎到那一堆干草上,動彈不得,竟是迷迷糊糊發(fā)起了熱。這一燒就是兩天,幸他內(nèi)力深厚,自行也能漸漸好轉(zhuǎn),待能起身,便不敢耽擱,強(qiáng)撐著下山來。他小心翼翼繞過兩軍曾經(jīng)交戰(zhàn)的地方,躲躲閃閃地靠近了河內(nèi)城池,放眼望去,卻驟然間愣住了。第73章那城樓上的旗幟在風(fēng)中獵獵飛舞,旗上是一個大大的趙字。凌疏呆了片刻,不敢置信地又走近些,終于看得清楚明白。城樓上的兵士,著深灰色服飾,刀槍林立,甲胄鮮明,分明是趙王楊熙屬下兵馬。就這短短幾天功夫,河內(nèi)竟然易主,那么京師洛陽,如今便唯余一道黃河天險了。他忽然又是一陣頭昏目眩,慌忙后退,扶住了身后不遠(yuǎn)處的一棵樹,待眩暈過去,方才松了手。自行沉吟片刻,便繞過河內(nèi),小心翼翼躲過楊熙手下兵馬的盤查,往南行來。這一晚,河內(nèi)南邊六十里牛家堡中,衛(wèi)勐鐸領(lǐng)著殘兵敗將退卻到這里,憑借地形之利勉強(qiáng)守住,暫且茍安其中。一直跟隨著衛(wèi)勐鐸大軍的荊懷玉將床榻收拾好,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他本不打算入睡,只是靜靜地養(yǎng)神,卻忽然間一個寒戰(zhàn),覺得房中氣氛不對。他天生的警醒敏銳,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將腦袋一點點慢慢轉(zhuǎn)得對著帳門口處,瞇著眼打量,果然看見那里站了一個人,身材高挑,背負(fù)長劍,瞧那輪廓似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一霎時間,荊懷玉的冷汗冒了下來,正不知如何是好,那黑影形如鬼魅,忽然就移到了榻前,聽凌疏冷冰冰的聲音道:“別裝了,起來?!?/br>荊侍郎輕咳兩聲,慌忙爬了起來,扯過一件外衣穿上,爾后正襟危坐:“我道是誰,原來是凌大人。你……你這是從何處行來?”凌疏并不回答他,片刻后問道:“剛才我先去找的衛(wèi)將軍,看他受了傷,就沒有進(jìn)去打攪他。爾等為何兵敗如斯?”荊懷玉在自己腿上輕輕拍打兩下,慨嘆不已:“下官簡直無顏再見皇帝陛下,我們這是誤中了賊人的jian計?。韥韥?,大人請坐,且聽下官慢慢道來?!?/br>他殷勤備至地去將一把勉強(qiáng)可坐人的交椅給扯了過來,自己依舊坐在榻邊。凌疏本來就有些搖搖晃晃地站不住,便依言坐了下來,聽荊懷玉道:“大人那一日去刺殺趙王殿下,大人劍法高明,驚采絕艷,下官這心里著實佩服啊??上鹿偈譄o縛雞之力,只能在陣后鼓掌喝彩……”凌疏截斷他:“說重點。”荊懷玉忙道:“是是是,是這樣的。那一日凌大人您將趙王殿下和北辰將軍刺成重傷,然后敵軍就趕緊收兵回營去了……”凌疏在黑暗中一擺手,再一次截斷他:“你不要總是夸大其詞,我沒有將那兩人刺成重傷,他們傷勢很輕。北辰擎非等閑之輩,我若非出其不意,未必是他的對手?!?/br>荊懷玉辯解道:“下官并非要夸大其詞,軍中都是這么傳的。衛(wèi)將軍本來下令趁著趙王受傷追殺上去,結(jié)果兵馬追上去后,發(fā)現(xiàn)敵軍退卻時穩(wěn)而不亂,害怕有詐,只得也跟著收兵回營。第二天,軍中傳言趙王已經(jīng)奄奄待斃,北辰將軍的傷勢也很重。然后我們派去的探子看到說他們那邊似乎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后事,北辰擎坐在擔(dān)架上指揮,面有悲戚之色,但卻百般遮掩,想是怕人看出端倪。接著不久就又有消息傳來,趙王因為傷重,已經(jīng)斃了,但是因為遍尋不到淮南侯,一來沒人主持發(fā)喪,二來害怕軍心渙散,所以封鎖了消息。衛(wèi)將軍不放心,讓人再探幾番,依然是這個結(jié)果。我軍方才制定了進(jìn)攻計劃?!?/br>凌疏默不作聲地聽著,此時低聲道:“然后中伏了,對嗎?那北辰擎一直在等著你們出城和他交戰(zhàn)。他擅長野戰(zhàn),特別是騎兵陣法,我在鳳于關(guān)特意去見識過?!?/br>荊懷玉嘆息道:“唉,大人所言不錯。我方軍士夜半殺過去,發(fā)現(xiàn)中伏了。衛(wèi)將軍臨危不亂,讓兵士趕緊集中,不再輕舉妄動,死死抵擋即可。結(jié)果撐到白天,還是不行。那北辰將軍坐在擔(dān)架上,擺下了什么雙翼雁行陣,飛天陣,車懸陣,殺得兵馬大敗,死傷無數(shù)。趙王楊熙就在他的身后跟著,哪里有魂歸西天這一出?而且他們兵分三路,兩翼包抄,趁著前方交戰(zhàn),從后面一舉就攻下了河內(nèi)城。后來衛(wèi)將軍好容易殺出來,已經(jīng)受了重傷。我們匯合后,只得趕緊退卻到這里來。”他抬頭看看凌疏,忽然道:“凌大人啊,你若能早些回來,我等知曉趙王并非傷重,必定不會上這彌天大當(dāng),也不會一敗涂地到如此地步?。 ?/br>凌疏聞言忽然站起身來,反手握住了劍柄,黑暗中,有泠泠的殺氣從他身上一絲絲溢出,瞬間充溢了這個簡陋破敗的房間。荊懷玉一個戰(zhàn)栗,不著痕跡地往床里縮了縮,去試探著問道:“大人這幾天,是到哪里去了?”他聽不到凌疏的回答,只隱隱約約看到他握劍的手在微微發(fā)抖。兩人靜默半晌,凌疏忽然疾步行到房門處往外看,外面暗夜無邊,深沉靜謐,他回頭看著荊懷玉道:“我聽得四面有馬蹄聲,往這邊包圍來了?!?/br>荊懷玉慌忙站起身來,道:“哪有?下官……怎么沒有聽到?”他話音才落,外面一個侍衛(wèi)一路跑了過來,進(jìn)門就叫道:“荊大人,適才我軍巡查兵士探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