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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有名聲,這便再差一截。”沈妙平說完,對著皇帝拱手道:“妙平不曾仔細看過鄉(xiāng)試榜,但斗膽猜一猜,這二百六十二名舉人中定有這幾位兄臺的身影,當然,妙平并不是說這幾人沒有真才實學,而是在眾人才華相等的情況下,他們會更有優(yōu)勢。寒窗苦讀十余載并非一句戲言,寒是真寒,苦也是真苦,但古往今來,能一朝鯉魚躍龍門的又有幾人,為何史書會將出身不顯但最后功成名就的人大寫特寫,就是因為太難得也太少了,長此以往士子心中便會有積怨,這次的科舉舞弊只是一個誘因罷了。”他一番話落下,殿內沉寂了許久,古人和現代人看事情的思維和邏輯大有不同,沈妙平是千年之后的人,他站在大局觀上,有著上帝視角,縱覽中華上下五千年,比這些人通透太多。謝玉之謝素之同時陷入沉思,皇帝看了身邊的宦者一眼:“方才探花郎所說的幾人可在名冊上?”立刻有人去查探,不多時便來人回稟:“回陛下,趙應、石淳云、王叔卿等人確實在榜。”皇帝聞言忽然長嘆了一口氣,他倒向椅背,望著沈妙平,也不知是生氣還是高興:“你倒是膽子大,什么真話都敢往外說,也不怕朕砍了你的頭?!?/br>謝玉之下意識就想起身,卻被謝素之一個眼神狠瞪了回去。沈妙平看出皇帝沒有真正生氣,安安穩(wěn)穩(wěn)的行了禮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若要砍妙平的頭,妙平也絕無怨言。”皇帝道神情復雜:“從無人對朕說過這樣的話,你說的句句有理,但這其二朕卻是不大認同,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各人,當地私塾確實多為秀才,但那寒門士子難道沒有大儒相教便沒有出息了么?恐怕不見得吧?!?/br>沈妙平道:“自然有出息之人,但都是些驚才絕艷觸類旁通之輩,一年又能出幾個呢?”古文難懂,古意難明,長長的一段話既無標點斷句,也沒有固定的翻譯,所以才會演變成各種各樣的學說。沈妙平見皇帝不語,只想趕緊把他忽悠過去拉倒:“千人千面,經書史籍上同樣的一句話,會繁衍出千萬種理解,當世大儒為何是大儒,因為他們對每一句話都有自己的理解,獨成一派,更何況萬事萬物皆有一套既定的流程,一位止步于院試的先生,和一位經歷過鄉(xiāng)考會考殿考的先生,陛下認為哪一個會更有經驗些?”這樣一來,官員的子弟就有了先天優(yōu)勢,貧民子弟就只是一個陪襯,先天的不足讓他們在考場滿眼一摸黑,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盡缺。后面這段話有些太直接,沈妙平就沒有說出來,他見皇帝仍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不得已舉了例子道:“妙平以前曾讀過一個故事,一位趕考書生路遇大雨,不得已在親戚家借住,然而這雨三天都未停歇,偏那親戚又是個吝嗇鬼,不想讓他白吃白住,便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敢問陛下,此句何解?”皇帝略加思索便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br>沈妙平笑著搖了搖頭:“陛下還有其他解法嗎?”第44章圖你什么皇上聞言略一思索便想出了這字聯的玄妙之處,但卻不知他用意何為,是以神色疑惑,并未出聲,謝素之思考半天,倒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沈妙平繼續(xù)將故事說了下去:“那親戚的上聯本意就是陛下所言的“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那書生看出意思,又用原話反對了一個下聯,即‘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br>旁人頓時反應過來,不由得笑出了聲,深覺有趣,皇帝也淺笑出聲:“甚妙?!?/br>沈妙平道:“一句話停頓不同,語氣不同,就會有不同的意思,這個字聯其實還有好幾種讀法,例如‘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精妙異常,全看各人理解,是以不同的先生授課,自然也會教出水平不一的學生?!?/br>皇上聞言這才有些贊成那“其二”的理論,又將他說的幾個字聯細細品讀了一番,不由得從胸腔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似有感慨的道:“朕也希望天下英才能盡得其用,可門閥世家林立,根基深厚,又豈是這么好撼動的,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沈妙平略微垂下眼皮,他說這么多無非就是想告訴皇帝,世家子弟占有太多的優(yōu)勢,無論是師資力量還是人脈關系,都遠勝于寒門子弟,所以這屆錄取的舉人中勛貴占了七成是十分十分正常的情況,若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皇帝就只能勵精圖治縮小貧富差距,讓天下人都有書可讀……不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窮盡幾代人的力量也不見得能完成。殿內一時寂靜得針尖落地可聞,那士林學子憤怒的呼聲一直回響在皇城上方,哪怕身在止風殿,也能清晰感受到他們那種聲嘶力竭的抗議。他們仍未散去。皇帝牙關緊了緊,攥緊扶手一字一句沉聲道:“此次涉案官員朕一定嚴懲不貸,作弊的考生通通革去功名,杖一百枷三月,此生永不錄用!”涉案的官員必死,至于那些舞弊的考生,杖一百只怕命都要去了,就算僥幸活下來,此生不得再考取功名,十載苦讀盡付東流水,再難有出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隱瞞一件事往往需要撒下數十個謊言,沈妙平聞言眉頭微皺,踟躕半天,似是下了什么決斷般,忽然深深看了謝玉之一眼……哥們啊,等會兒皇帝如果要砍我的頭,你千萬千萬可得攔著啊。那眼神太復雜,謝玉之尚未讀懂他的意思,就見沈妙平忽然掀起袍角噗通一聲直直對著皇帝跪了下去,語如平地驚雷引得四周一片嘩然:“妙平該死,請陛下降罪,革去我的功名?!?/br>他們前腳才說完舞弊之事,后腳沈妙平就如此作態(tài),無異于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皇帝聞言臉色瞬間黑如鍋底,謝素之也是驚駭異常,險些沒反應過來。“陛下恕罪,他言行無狀,萬不可當真!”謝玉之瞬間跟著噗通跪地,抬手攥住沈妙平的手腕沉聲喝道:“天子面前,豈可胡言亂語!”皇帝胸膛起伏不定,重重一拍桌子,殿內奴仆瞬間跪了大片,他目光如炬的看向沈妙平:“你究竟何出此言,跟朕仔細一一道來,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