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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輕快,呂布握著那細(xì)腕不放的手卻倏然一緊,看向燕清的眼底也多了幾分驚嘆:“重光果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燕清完全沒料到他會是這般反應(yīng),心里登時咯噔一下:“竟真姓左?廬江郡人?”呂布稍稍回想片刻:“正是。”燕清:……靠!用腳趾頭都能想出,忽然而至的左慈,絕無可能對呂布懷抱甚么善意。按理說常人認(rèn)知中的得道仙人,都脫于紅塵,不會這么惡趣味地去尋凡夫俗子的麻煩。左慈卻不在此列。就不知是道行未至,還是所修之道的緣故了。他遠(yuǎn)道而來,多半又是為挖苦揶揄一番,要將呂布愚弄,使他勃然大怒,再以神仙手法化去追殺,從容飄然遠(yuǎn)去。不管這么折騰,是純粹無聊裝個逼,還是為虛榮而刻意通過戲耍大人物來讓自己名震天下,甚至是另有圖謀,或是單為游經(jīng)歷事,左慈既大刀闊斧地找上門來,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如果單純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驕矜自傲的諸侯有眼不識泰山,慘遭低調(diào)牛人教做人,顏面掃地’這類隨時能上個頭版頭條的新聞,恐只覺津津有味,大呼過癮。可一旦置身其中,還是在知道自己即將成為左慈名揚(yáng)天下的墊腳石,被迫當(dāng)上爽文里的配角的時候,這滋味就半點(diǎn)稱不上美好了。呂布見燕清一言不發(fā),面上卻皆是凝重之色,鋒眉也聚起來了:“此人可是不好應(yīng)對?”燕清坦誠相告道:“此人非是rou體凡胎,而有神仙之能,既擅變幻,亦精洞察人心,曉天文地理,前可勘破天機(jī)。然性情乖張,突然前來,恐不欲與主公為善?!?/br>呂布緩緩地微轉(zhuǎn)了下眼珠子:“可否直接拿下殺了?”燕清搖了搖頭:“逮不住他的?!?/br>曹cao孫策劉表這幾人里,被洗涮后,就沒一個不想殺他的,卻沒一個殺得到他。呂布對燕清的話一向無比信服,聞言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不質(zhì)疑,也不羞惱,而是認(rèn)真思忖了會:“客氣待之,速打發(fā)他走,可能奏效?”燕清道:“他可是專程找上門來的,怎愿輕易無功而返?”呂布又建議道:“他若單憑言語蠱惑人心,不聽即可。”燕清再次否決了:“他手段繁多,光閉耳也是無用。況且此事經(jīng)他有意傳出,主公連個名不經(jīng)穿的老道也怕成這樣,豈不墮了威名?”呂布問:“既然如此,那當(dāng)如何?”燕清沉吟片刻后,徹底鎮(zhèn)定了下來,莞爾道:“既迎之,則安之。他自遠(yuǎn)方來,我們便去會會?!?/br>燕清有點(diǎn)光棍地想,要是左慈神通廣大到連他的底細(xì)都能看穿,那就真沒辦法,最好干脆利落地表示投降,在盡可能地保留涵養(yǎng)體面的情況下,隨他炫技一通揚(yáng)長而去,權(quán)當(dāng)磨煉心性了。否則,甭管他是低配修真者,還是高配魔術(shù)師,要真想濫用本事,試圖將呂布當(dāng)猴耍,燕清好歹也是有所依仗的人,定會加倍回敬。燕清率先邁出幾步,不聞呂布跟上,不禁回頭問道:“主公?”“布有一問,還請重光據(jù)實(shí)相告?!眳尾寄抗饩季嫉乜聪蛩?,銳利無比:“此道人可會對重光不利?”燕清愣了一愣。他沒想到自己給呂布的名譽(yù)和面子cao心了這么久,對方擔(dān)心的重點(diǎn),卻落在他身上。頓時那點(diǎn)一直盤旋不去的如臨大敵,猝不及防地就散了許多。他笑了一笑,道:“主公且寬心罷,此人只是沖著你這一身名氣來的,使你氣急敗壞,卻奈何不得他,他便覺得有趣了。再是隨心所欲,也不會傷人性命的?!?/br>無論是、、還是三國演義和三國志里頭,確實(shí)都不曾有過關(guān)于左慈害命的記錄,關(guān)于這點(diǎn),燕清倒很是放心。呂布微瞇起眼,依然動也不動地審視著他,又問一次:“此話當(dāng)真?”燕清這回的確沒忽悠他,坦蕩道:“當(dāng)真?!?/br>呂布繼續(xù)盯了一臉純?nèi)粺o辜的燕清一會兒,走上前來,二話不說地對他熊抱一個。燕清:“……”到他們聯(lián)袂到了廳內(nèi),燕清看著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滿桌酒rou,起舞歌姬,以及自飲自酌得很是悠快的左慈,心道一句果然如此。能有這反客為主的氣勢和膽量的,真就只余有恃無恐的左慈了。燕清并不看那或是一臉為難,或是敢怒不敢言,或是略帶驚懼的下人們,笑意半分不減,只輕輕揚(yáng)袖,隨著一臉漠然的呂布在主人席位上坐下,也在旁邊落了座。他這云淡風(fēng)輕、絲毫不以為奇的姿態(tài),顯然極具感染力,一下就鎮(zhèn)住了場面,叫下人的心也定住了。燕清好歹是久經(jīng)風(fēng)浪之人,小亂陣腳也就開始的那一小會,現(xiàn)在已是全然進(jìn)入戰(zhàn)斗狀態(tài)了。左慈自然不會察覺到這細(xì)微的變化,不知不覺地,就停下了倒酒的動作。燕清不著痕跡地目測了一下他與左慈之間的距離,笑道:“左道人,這些菜肴酒釀,可還算合乎心意?”左慈不是能用常理去考慮的人,燕清也就不多此一舉地去遵循繁文縟李,問得很是隨意了。左慈掀了掀雪白的長眉,取了擱在桌上的絹布擦了擦指間,懶洋洋地笑道:“不錯。只是這些山珍海味里,獨(dú)缺了松江的鱸魚末,要再能配上益州的生姜,味將更美?!?/br>這熟悉的套路,不正跟記載里對付曹cao的一模一樣?“噢?主公于饕餮一道,并不熱衷,清亦不知還有此等美味。”燕清笑意更盛,流露出一絲欣然向往之態(tài):“得虧有左道人在,今日將有口福了?!?/br>不等左慈開口,燕清就微揚(yáng)下頜,朗聲下令道:“還不取來釣竿銅盆,盛幾斤水來?”左慈默默地將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燕清先聲奪人地命人將道具備齊后,笑瞇瞇地看著他們移開了左慈桌前的菜肴,將盛了一半清澈井水的銅盆擺好,又奉上一副簇新的釣竿,比了個“請”的手勢:“有勞左道長了。”呂布也非常配合,做出精神一擻、一手支著下巴、赫然一副興致勃勃地等著左慈表演的姿態(tài)。左慈:“……”他捏著這竹竿,頓了一頓,還是忽略掉那隱約冒出的不太妙的感覺,神情自若地將釣餌掛好,悠然墜入盆中,扶髯一笑:“那便請二位候上片刻了?!?/br>話音剛落,本除水外空無一物的盆中便一陣水花四濺,左慈右臂猛然一起,竟真釣出一條足有三尺長的鱸魚來!盡管有燕清提示在前,叫呂布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在親眼看到這無中生有的本事時,他的眼皮還是禁不住微微一跳。也就是他練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面上依然不露半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