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xié)要真敢有異動，燕清能劈他一次，就能再劈他一百次。

至于九泉之下，會否有已逝漢帝的報應(yīng)，燕清也只渾不在意地一笑而過。

劉協(xié)不敢去恨武藝絕世、性情陰晴不定的呂布，就揪著自己這軟柿子捏。恐怕也習(xí)慣了將自己的不幸和失勢，盡歸咎于他貪戀權(quán)勢，不佐正統(tǒng)，而為虎作倀上來。

燕清越是表現(xiàn)得才能超群，劉協(xié)就越恨他寧侍逆賊，不奉正主。

可在燕清看來，劉協(xié)說到底也是被那暴虐無道、侵官暴國、臭名昭著的董卓董太師選出來，捧到那高位上的。

哪怕只是做個傀儡，也終究不是他那個驕奢yin逸、賣官養(yǎng)宦、昏庸之至的親爹漢靈帝所立。

東漢這朝代在立嗣上，本就荒唐得很，除了開朝的劉秀外，自孝和皇帝以來那些繼位的皇子們，年紀(jì)都輕得驚人：最大的劉辯沒超過十七歲，最小的劉隆出生甚至不過一百七十多天，而劉協(xié)在被扶上去時，也只是個乳牙都沒換齊的稚子。

既然皇帝無法理政，那大權(quán)旁落，也只是落入肆意作威作福的外戚手中，成了魚rou百姓、謀取私利的道具。

換作戰(zhàn)事迭起的亂世，那覬覦者，就變成居心叵測的諸侯了。

呂布呂奉先，才是他踏過幾千年的歲月長河而來，為這天下所擇的英主。

別說呂布就算干得再差，也不可能比歲數(shù)才一百多天的嬰孩要來得糟糕，就算他真捅了天大的簍子，也有燕清心甘情愿去為他描補。

——誰也羨慕不來。

第195章同床異夢

雖有兩封詔書以供選擇，可只要小皇帝但凡看清一點大勢所向,不再自欺欺人,就會聰明地選擇禪讓詔,而非罪己詔。

罪己詔，說白了只是皇帝面對天譴天災(zāi),或是局勢失控所引發(fā)的極大負(fù)面影響時，通過做出自省自責(zé)、知錯就改的低姿態(tài)，再次強調(diào)且標(biāo)榜天子的正統(tǒng)地位,致力挽回民心,不肯在權(quán)力上被真正削弱的政治作秀罷了。

不過劉協(xié)本就無半分實權(quán)可言，舍起來也非割rou的劇痛,只更多是心疼祖宗基業(yè)落入jian賊之手。

經(jīng)此一事,他哪兒還認(rèn)不清楚，自己的身家性命,盡都被捏在竊國賊燕清的一念之間？

而在祭天大典中,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挨了一記顯是專沖他來的神雷，有心人又暗中造勢,別妄想消除影響了,恐怕早已載入史書中，留下無法翻身的千古惡名。

最為憋屈的，莫過于他被算計死了，愚民也只會拍手稱快、奔走相告了。

劉協(xié)在玉碎還是瓦全之間痛苦地掙扎了幾天，最后還是咬牙切齒地做了回識時務(wù)的俊杰，選擇了禪讓詔。

于是在初平十一年三月，許城周邊三郡紛紛來報，一有鳳凰來儀，一有麒麟降臨，一有黃龍出現(xiàn)，這連番‘吉兆’下，重傷臥床的劉協(xié)不等滿朝文武上奏，就自慚無德無能，天雷更證漢祚已終，下了禪位書，欲效堯舜之舉，讓位于呂布。

當(dāng)然，按照常規(guī)套路走，呂布還是得跟他來個三辭三讓，才勉為其難接下的。

盡管眾人多有察覺，可在劉協(xié)真正下詔、到呂布正式接下、將此訊廣而告之時，還是叫最先得到消息的整個許城徹底沸騰了。

百官根本不敢想那道天雷實是有仙人之名的燕清cao縱的結(jié)果，只在劉協(xié)被劈得奄奄一息、呂布毫不猶豫地代他草草完成了祭天大典、且顯而易見地得上天所喜、又不計前嫌地救了劉協(xié)性命后，就知道想要匡扶漢室的話，是真正半分希望都沒了。

跟憂心自己前程、不知呂布會否將他們這些一貫和他相看兩厭的人來回大清洗的官員相比，黎民百姓的想法就要單純多了，是真心實意地替呂布將要上位感到歡欣鼓舞，喜極雀躍。

見整個豫州自發(fā)地陷入了通宵達(dá)旦的狂歡之中，且這股喜慶之氣還在不斷往外擴散，很快影響到了離得最近、也是呂布的統(tǒng)治最為穩(wěn)固的揚、兗兩州，漸漸地就真有了普天同慶的氣勢后，燕清就干脆地放棄了多此一舉地引導(dǎo)輿論走向，而是任由它們往好的方向繼續(xù)發(fā)酵了。

有漢室自己作死、失勢多年在前，又有燕清等臣子辛苦打下的堅實基礎(chǔ)在后，還有呂布的萬分爭氣，不但開言納諫，四處征伐未嘗一敗的保障在間，叫百姓安居樂業(yè)，嘗到不受戰(zhàn)亂侵?jǐn)_的好處，自發(fā)地感念他恩德，接受起來才如此之快。

亂世之中，能者為王，倒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對于自己已成為眾望所歸這點，呂布雖聽燕清說過，卻并無實感。直到他一次從兵營回來，卻被熱情掩道的城中百姓截住，團團包圍，被耽誤了近兩個時辰，才艱難回到宅邸后，心有余悸之余，就是徹頭徹尾的不可思議了。

他思來想去，都只將這歸功于燕清，燕清卻笑說：“德布四方，民心歸順，分明是主公奮斗多年應(yīng)得的，清可不敢妄居了這功去?！?/br>
呂布的語氣斬釘截鐵：“當(dāng)日在長安府中，若布未遇重光，不得你運籌帷幄、盡心輔佐，何來布之今日？”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自己的長處上，呂布從不謙虛，也向來堅信自己在行兵打仗頗有心得，而在單打獨斗上，則是無人能擋的威武。

可對于自己的短板所在，他這么多年來，也看得再清楚不過了。又豈會不知重光為此殫精竭慮，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燕清搖了搖頭，哪怕只是兩人私下里說的悄悄話，也不肯受此大譽：“最初清確有取巧，后文有文和、奉孝、元直等人出謀劃策，武有子龍、文遠(yuǎn)、公明、伯符公瑾他們浴血奮戰(zhàn)，豈能全歸功于清一人？”

呂布卻在此事上尤其固執(zhí)己見，寸步不讓，燕清多解釋幾句，他還惱起來了。

只氣自己口舌笨拙，說不過燕清，便捂著耳朵，耍賴般躺到榻上一動不動。

燕清被他這簡單粗暴的抗議給惹得哭笑不得。

不過這會兒也不早了，他們也已洗浴完，換好了寢衣，燕清好脾氣地笑了一笑，將燈滅了后，也靜靜地傷了榻。

要搭筑好受禪臺，并不用多久就能完工，再加上一些必要儀式的籌備，最晚不出七日，呂布就將正式登基。

這也意味著，呂布將搬入皇宮去住了。

天下至高的權(quán)利與名譽，也意味著莫大的責(zé)任和約束，呂布縱是野路子出身，也不可能違背太多。

最直觀的影響，是他們再想同床共寢的話，就不可能是呂布出格地溜出宮來，而是得召燕清進(jìn)去了。

而這次數(shù)，也當(dāng)適當(dāng)控制，多了就不再是主臣推心置腹的佳話，而是曖昧不清的jian佞惡聞。

而呂布本人，顯然壓根兒都沒想到這點，只潛意識地認(rèn)為，自己能在燕清府上賴個天荒地老。

燕清對此心知肚明，卻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