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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哭的實在是累了,下睫毛上沾染著淚花,一抬眼,就連眼眶都還是潮濕的。蘇北墨用指腹給他擦掉了那點淚花,看著他好端端地煮出一碗速食面,溫聲道:“南清,不會搞砸的?!?/br>他頭一回在廖南清面前喊他‘南清’,去掉姓氏,帶著柔軟的語氣,仿佛陽光落在花葉上,照亮了晶瑩的露珠。今天中午,他是想給廖南清打個電話,問問他,同學(xué)的生日會如何?亦或是閑聊幾句。他這兩天太忙了,連周六都在公司加班,不過他逮著空就看手機,看著屏幕上來自于廖南清那簡單地問候,嘮叨地簡述,心情就會好很多。廖南清依然是那么藏不住話,蘇北墨想著,便笑了。隨著電話的接通,他備了一肚子的話。只是沒想到,接電話的是愁容滿面的許彥彥。許彥彥剛從表弟的口中得知了一個驚天大秘密,暫且還緩不過神來。得知蘇北墨是開學(xué)那天陪廖南清回學(xué)校的朋友,許彥彥就簡略地描述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末了,問了句:“這都是真的嗎?”蘇北墨凝眉,站在茶水間里一動不動。“你怎么沒聲了?”許彥彥不安地問。“除了你,還有多少同學(xué)知道他的事情?”這個他,指的廖南清。許彥彥撇嘴:“就我和另一個同學(xué),我讓我表弟先別瞎說。畢竟我也不知道真假……”“許彥彥?!碧K北墨聽了,放心道,“明天我們可以見一面么?在這之前,希望你們能幫忙保守一下這個秘密?!?/br>“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南清一直和我說,他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和以前那些欺負他的人不一樣,你和葛筠,是他第一次在學(xué)校里交到的好朋友?!?/br>“欺負?”“是,他以前在一中一直受欺凌,因為一些不實的流言,很多人對他帶有偏見與敵意。”過了好一會,蘇北墨都沒聽見許彥彥回話。于是,他又說:“南清的手機沒有密碼,你可以用他的賬號直接給我發(fā)明天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我叫蘇北墨?!?/br>蘇北墨認真道:“拜托了?!?/br>蘇北墨是想過的,如果許彥彥決心要把這些秘密說出去,讓廖南清再一次成為校園欺凌的對象。他會再想辦法,給廖南清轉(zhuǎn)去更遠的學(xué)校。高三期間轉(zhuǎn)校雖說麻煩一些,但比起廖南清所經(jīng)歷的遭遇,它遠遠不算一件麻煩事。當晚,蘇北墨留宿在廖南清家里。難得留宿,蘇北墨發(fā)現(xiàn)整間屋子只有廖南清的房間是整潔的,其余大多都堆放了雜物。廖南清不擅長打掃,經(jīng)常把家里弄得亂糟糟的。蘇北墨回來的急,連件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帶。廖南清從隔壁房間里翻出了他爸爸的舊衣服,都是放在箱子里的,奶奶以前在時,還經(jīng)常拿出來洗洗曬曬。一點都不臟,就是有一股塵埃積落的舊味。“這是我爸的,不過你穿著肯定還是會有點小?!绷文锨鍎偪捱^一場,紅著眼睛,兩手抱著衣服,輕聲問,“你介意嗎?”蘇北墨扯過衣服往身上比劃了一下:“是有點小,不過能穿。”他用行動說明了不介意,廖南清澀澀的眼睛里微亮起來,他專心從抽屜里翻出一支新的牙刷,是他上次買日用品的時候多買的。他很緊張,面對初次留宿的蘇北墨,廖南清總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如果不是被蘇北墨攔著,廖南清估計還要去柜子里翻找新的被單。抽屜半開著,還沒來得及關(guān)上。蘇北墨注意到抽屜里放著一堆零散的創(chuàng)口貼,他一眼就認出來,這都是他當時給廖南清的。它們被廖南清好好地收在抽屜中,特地放在一個單獨的鐵盒子里。看得出來,鐵盒是新買的,外表漆色鮮明,絕對不是二次利用的物品。它更像是廖南清特地去買來收藏這些創(chuàng)口貼一樣的存在,萬分珍惜。而廖南清就是這樣,不曾被好好對待過,所以即使別人的一點小恩小惠,他都可以記得很久,收藏很久。蘇北墨望了眼還在找新毛巾的廖南清,那單薄的背脊弓起像一座小小的山,沉甸甸,壓著廖南清八年來的生活。蘇北墨心中百味陳雜,諸多情感上的猶豫,瞬間被打碎了。他本想斟酌謹慎,卻在此刻敗給一盒普普通通的創(chuàng)口貼。是潛移默化,也是日久生情。他喊他:“南清?!?/br>“嗯?”廖南清紅著耳后,還不算習慣這個親昵的稱呼,“怎么了?”“你太瘦了。”蘇北墨訕訕地轉(zhuǎn)了個話題,手心發(fā)燙,緩至全身,慢慢地燒心。“啊?可是我最近已經(jīng)胖很多了,學(xué)校食堂的菜真的很好吃,還便宜,許彥……我,我同學(xué),還老分我吃的。我每次都很想給你拍食堂的飯菜照片過去,但是又怕打擾到你……畢竟你工作很忙的??墒俏艺娴挠姓J真的吃飯,飯菜都特別好吃?!绷文锨逍跣踹哆兜卣f,就怕蘇北墨不信,反復(fù)又反復(fù)地描述著食堂里的飯菜有多么可口。蘇北墨點頭,不得不先開口說,我信了。廖南清把毛巾和牙刷遞給他,緊接著用指背探了探水杯。剛燒開的水冷卻的很慢,但廖南清很渴,他只要站在蘇北墨面前就渴的厲害。像心里燃著一把火,溫暖灼烈,燒盡陰郁。他只想和蘇北墨一起,這是唯一能夠容忍他的過去,接受他的未來的人。在他心里,蘇北墨明亮,是黑夜中熾熱的燭火,他就是只傻乎乎的飛蛾。不一樣的是,蘇北墨的火焰沒有弄傷他,反而保護了他。廖南清捧著水杯喝水,干燥的唇被溫水浸濕,他無意識地抿了抿唇。“蘇北墨,你真的對我很好?!?/br>“嗯?”“可為什么,你要對我這么好呢?”他懵懂,懷著滿腔的疑惑,終于把這個問題問出了口。蘇北墨想都沒想,隨意找了個借口,又像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因為我是個老好人?!?/br>“老好人?”廖南清皺眉,對這個形容詞明顯不大能理解,他的指尖不自在地蜷縮起來,熱水順著喉嚨進入他的身體,半開的窗戶吹來微涼的風。他有層層汗水冒尖兒,在心頭上瑩瑩點點,“我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的人。會理我,幫助我,沒有推開我?!?/br>十歲開始,廖南清身邊的人都開始遠離他,流言漫天墜落。他跟著母親離開小鎮(zhèn),去往一個更偏僻的鎮(zhèn)子,在那里,他作為繼子不被重視,學(xué)校的人都把他當做外地人來排斥。不善言辭且內(nèi)向的他逐漸被人遺忘在角落,窮酸孤僻在他身上打上了抹不掉的標簽。而八年后,重新回到小鎮(zhèn)的他遇到了從未有過的校園欺凌。本以為自己的人生會就此沒入黑暗,卻沒想到遇到了蘇北墨。對于弱小的自己來說,蘇北墨強大,善良,堅定,樂于助人。是他幫助了自己,還不帶一點回報。廖南清放下水杯,走近了,隱隱的燈光下,他的眸子溫潤,是從未有過的寧靜:“只有你對我好?!?/br>“你以后會遇到很多對你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