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br>
    宋吉自上回以來，時刻派人盯著衛(wèi)陵的行蹤，只是許多天過去，他沒有發(fā)現(xiàn)行蹤可疑的人找上衛(wèi)陵。

    雖然不應(yīng)該，宋吉卻莫名松了一口氣。

    宋吉還記得衛(wèi)陵小時候的樣子。孤僻自閉，但他不是一個惹人厭的孩子。

    錦衣衛(wèi)訓練之時多有殘酷之舉，有時候宋吉看著那些孩子沾著鮮血的麻木的臉，都有些心驚。

    錦衣衛(wèi)雖然是天子之刃，但更是社稷之臣，而不是儈子手。

    就是在這個時候，宋吉看見，往日他最不喜的衛(wèi)陵將自己的口糧偷偷喂給了受傷的小獸。

    衛(wèi)陵在平日的試煉時，總是有著與年齡不同的冷血，他會毫不猶豫地殺死襲擊自己的獵物。

    他總是第一。

    宋吉忽然間被打動了。

    從此，他格外看中衛(wèi)陵一些。

    宋吉躲在樹上，看著衛(wèi)陵在小院讀書、寫字、練武，沒有半點可疑之處。

    可正是這太過正常的衛(wèi)陵，讓他琢磨不透。

    宋吉心中墜著有千斤重。

    衛(wèi)陵，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宋吉剛從衛(wèi)陵那邊出來，就受到命令，讓他去查顧家兄妹。

    宋吉考慮半晌，還是決定質(zhì)疑一下圣明的天子。

    “陛下，臣查過，顧氏兄妹和衛(wèi)陵并沒有關(guān)系，他們應(yīng)該不是幕后指使之人?！?/br>
    殷衢卻說：“知道了，”他沉吟，“查關(guān)于顧氏兄妹的一切?！?/br>
    宋吉滿頭霧水地下去。

    他將顧家兄妹的所有都調(diào)查了一番，倒真的發(fā)現(xiàn)一點特殊之處。

    比如說，這普普通通的一家許多年前竟然被人差點滅門，至今報官無門。

    比如說，這顧嫵娘曾被永寧侯納為小妾，卻幾次三番逃跑。

    但宋吉仍然沒有看出來顧家兄妹哪里需要被陛下注意到。

    因為不知道殷衢需要什么，宋吉寫得事無巨細，然后將厚厚一沓紙呈給了殷衢。

    殷衢收到這一沓紙后，一個下午沒有出門。

    張福山擔心不已，敲了敲房門：“陛下？”

    半晌，里間傳出聲音：“進來?！?/br>
    張福山走了進去，屋內(nèi)門窗緊閉，透光窗欞的光照在殷衢的半邊臉上，張福山仿佛看見他臉上似悲似喜的神色。

    然而當殷衢站起來時，張福山覺得自己方才看錯了。

    圣上依舊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讓人看不出半分情緒。

    殷衢伸出手指，抽出一張紙來，揚起手。

    張福山走上前去，接了過來，只見上面赫然寫著的是顧家滅門案的事情。

    殷衢問道：“你看出了什么？”

    張福山凝神一看，沒有看出什么端倪。

    然后他瞳孔一縮，看到了上面所記載的日期。

    張福山失聲道：“這是……長樂公主出生的日子?！?/br>
    他想到了宮中隱約關(guān)于長樂公主身世的流言，一下子聯(lián)想到了一些駭人的東西。

    張福山想都沒想，開口道：“若公主不是公主，陛下可以順利成章地將她留在宮里……”

    殷衢深藏心中的心事，作為貼身太監(jiān)的張福山當然是知道的。

    先前，這是禁忌，是不詳。

    于是張福山也理所當然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張福山激動之時，忽地看到了殷衢的神情。

    他擰著眉，面色沉凝。

    卻像是面對著難解的天機：“若這是明鸞的身世，朕倒不知道，是否該讓她知曉?！?/br>
    應(yīng)當徐徐圖之、徐徐圖之……

    張福山屏息等待天子的決斷，沉吟半晌，殷衢終于說道：“此事，暫且壓下，一切事項，勿要讓公主知曉?！?/br>
    殷衢將張福山手上的紙張抽了出來，他低垂著眼睛，在沉思著，手指微微用力，將那薄薄的紙張一點一點壓成一個紙團。

    他追尋已久的真相……就快水落石出了。

    他果然沒有錯。

    無需再背負什么枷鎖。

    張福山俯首稱是，低頭的時候，似乎看見織青金袖襕中，殷衢的手指隱沒其中，微微顫抖著。

    殷明鸞身世一事暫且按下不提，宋吉對衛(wèi)陵的監(jiān)視忽然間有了進展。

    宋吉對殷衢稟報：“就在昨天，有人和衛(wèi)陵接觸，只是他逃入人群中，屬下無能，沒有辨認出?！?/br>
    殷衢擰著眉心：“繼續(xù)探，恐怕這幾日就會有動靜?！?/br>
    衛(wèi)陵坐在涼亭里，已經(jīng)是冬月，他卻在漏風的亭子里一動不動。也許只有冷意能讓他理清思緒。

    般若教的人找到了他，如同惡鬼一般再次威脅他義父義母的命。

    他說殷衢已然對他有了戒備，根本不能下手，郭常卻獰笑道：“你可以見到殷明鸞吧？”

    “選一個，殷明鸞的性命，或者你義父義母的性命。”

    “你手不沾血，如何能夠為我們做事呢？殷明鸞的性命，就是你的投名狀。”

    衛(wèi)陵握緊了手中的劍柄，眼神狠得發(fā)亮。

    轉(zhuǎn)眼已是隆冬季節(jié)，衛(wèi)陵忽然邀殷明鸞出門。

    殷衢沉沉看著殷明鸞，臉上流露出不認同的神色。

    殷明鸞穿著毛茸茸的狐裘斗篷，襯得整個人粉雕玉琢，唇紅齒白。她頭上點綴著些許絨花，看起來暖和又俏皮。

    殷明鸞從斗篷下面探出一只手來，晶瑩如玉，指甲粉白圓潤，指節(jié)修長，手指飛舞間已經(jīng)在斗篷上打好了一個結(jié)。

    她邊系邊說：“皇兄放心吧?！?/br>
    “況且，”她稍顯猶豫地說，“衛(wèi)陵一直沒有行動，這次機會難得，在這種時候，那險惡之人一定會盯著衛(wèi)陵，只有我去，才抓住他?！?/br>
    她不明白衛(wèi)陵在執(zhí)迷不悟什么，在衛(wèi)陵犯下更大的錯誤之前，將幕后之人抓出來，才能夠救下衛(wèi)陵。

    殷明鸞拿著馬鞭走了出去，殷衢輕聲喊道：“宋吉。”

    宋吉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半低著身子等待調(diào)遣。

    殷衢吩咐：“跟著公主，若有意外發(fā)生，保護公主是第一要緊事?！?/br>
    “是?！?/br>
    時隔幾個月，殷明鸞終于見到了衛(wèi)陵。

    衛(wèi)陵背靠著一棵樹，散漫地抱著胳膊，目光悠遠地看著遠遠騎馬而來的殷明鸞。

    殷明鸞拉了韁繩，將馬拴好，一步步走了過去。

    衛(wèi)陵也走了過來。

    殷明鸞覺得衛(wèi)陵有些不一樣了，卻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

    衛(wèi)陵直直走了過來，大大咧咧地牽住了殷明鸞的手。

    殷明鸞想要縮回手，卻被衛(wèi)陵死死鉗住。

    她想起那日衛(wèi)陵藏在黑暗中的臉，開始有些害怕。

    衛(wèi)陵露出了然的微笑，其中帶著些許的惡意：“你害怕了？”

    衛(wèi)陵眼睛死死盯著她，似乎如果從她眼中看出一絲的動搖，他就會做出什么不可預(yù)料之事。

    殷明鸞強撐著搖頭，不想讓衛(wèi)陵看出她的真實情緒。

    衛(wèi)陵拉起殷明鸞的手，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