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抉擇

這一年的夏天是個格外多雨的季節(jié)，耳邊隆隆的雷聲在整個城市上空炸響，綿綿的細雨好像要將這個城市從里到外洗刷一遍，那些黑暗的、不干凈的，全部洗刷掉。

“小曦，在想什么呢？”黎昊澤從畫室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條薄毯，走到窗邊把大開著的窗戶關(guān)上，把手里的毯子蓋在了窩在沙發(fā)里的小曦身上。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明明是夏季小曦的手腳卻冰涼得嚇人。

小曦蹭進黎昊澤懷里，小聲道：“昊澤，你畫完了嗎？”

黎昊澤是有點生氣的，明明就冷成這個樣子卻非要把窗戶都打開?；貒呀?jīng)三個多月了，小曦越來越不對勁，可是任憑他怎么軟的硬的都試過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小曦察覺到黎昊澤不高興，笑著把冰涼的手伸進他的襯衫里，直接貼著他熱乎乎的肚子，“昊澤，我不冷的，真的?！?/br>
黎昊澤無奈地嘆口氣把人抱進懷里，柔聲道：“小曦，等天晴了我們一起去海邊吧，帶著外公?！?/br>
黎昊澤抱著小曦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大雨，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在折翼收到那份材料之后他就一直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而這種感覺隨著普勒大賽的日子越來越來近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小曦把臉埋進黎昊澤的頸窩里貪婪地汲取著他的體溫，小聲道“好，等天晴了，我們帶外公一起去海邊?！?/br>
溫?zé)岬难蹨I不斷地聚攏到眼眶的邊緣，小曦死死地咬著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音。

他還能等到天晴嗎？如果昊澤有一天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恐怕會對自己避之不及吧，到那個時候這個溫暖的懷抱里還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嗎？

普勒大賽十年一次，不知道有多少畫家在等待這一場難逢的大賽中蹉跎掉無數(shù)的年華，不知道有多少畫家為了這一次機會嘔心瀝血幾十年。

今年的普勒大賽地點選定在中國A市，小曦和黎昊澤一起長大的這個城市，也是著名的旅游城市，這個城市有山有木有林卻唯獨沒有一片湛藍的大海。

萊昂先生對這次的大賽非常期待，因為黎昊澤也會參加，如果他能取得一個優(yōu)秀的成績無異于在這個領(lǐng)域里占領(lǐng)了一片天，這是萊昂先生在有生之年里的最后一個心愿——看著疼愛的外孫能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畫家，能夠獨立地撐起一片天。

小曦拿著手機的手在微微發(fā)顫，唇上的血色早已褪得一干二凈，他知道，只要再往前走一步他就沒有了回頭路，可是是否會馬上失去黎昊澤的痛讓他無法做出選擇。

額前的發(fā)絲上滴下的雨花砸在手機屏幕上發(fā)出啪嗒一聲，時間的指針不斷的向前滑動著，他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如果他現(xiàn)在就離開的話他會馬上失去那個自己深愛著人，那個自己敬愛的外公。

如果他走進這棟大樓的話或許他還能抓住那么一跟救命的繩索，即使這根繩索細如發(fā)絲，即使當(dāng)真相曝光的那一天他會跌進萬劫不復(fù)的地獄。

辛天海站在二十層的辦公室里，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可以將外面的一切盡收眼底。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響了幾聲后電話里便傳來了黎昊澤的聲音。

“辛伯伯。”

辛天海笑笑，“該知道的你應(yīng)該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吧？現(xiàn)在還肯叫我一聲辛伯伯果然是黎少華教出的好兒子，哈哈?！?/br>
“您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就是想告訴你，你爸欠我的，你們黎家欠我的都要你來還，游戲馬上就要開始了?！?/br>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讓你代替你爸爸感受一下……被全世界背叛的滋味?！?/br>
黎昊澤拿著傳來一陣忙音的手機站在窗邊，過了很久之后才走回了房間，畫室里正中央的位置放著一幅畫，上面蓋著紅色的防塵布。

這次普勒大賽組委會定下的題目是曙光，看著面前的畫黎昊澤突然萌生了不去參加的念頭，他潛意識里覺得這次大賽會讓他失去什么，可是外公卻那么期待他能取得成績……

辛天?？粗￡亟坏阶约菏稚系臇|西滿意地點點頭，“你放心，我不會害他，我只是不想讓他取得名次而已。現(xiàn)在這樣我們各取所需，大賽結(jié)束后我就會回到美國，以后不會在打擾你們的生活?！?/br>
“好?！毙￡貛缀跏怯帽M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一個字。

小曦握著已經(jīng)進水的手機走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他和黎昊澤說他要去上班，可事實上他已經(jīng)辭職一周了，每天出門后他就像一個游魂飄蕩在這個冰冷的城市里的某一個角落。

他自己清楚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不可能再去給別人治療，所以干脆辭掉了工作。

雨越下越大，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現(xiàn)了父母的照片，小曦才停下了腳步。

冰冷的墓碑上，明秦和白歌臉上掛著幸福地笑容，小曦看著這兩張熟悉的笑臉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溢出了眼眶。

“爸，媽……我是不是做錯了？可是我……我真的愛他啊……我該怎么辦？”

小曦跪坐在墓碑前好像要將所有的眼淚全部都流干，他為了自己，自私地毀掉了昊澤的夢想，他以后要怎么辦？

可是此時的他不知道，他毀掉的不只是黎昊澤的夢想，他毀掉的是黎昊澤的全部，包括親情。

昏暗地房間里隱約可以看到咖啡杯上冒出的熱氣，辛天海把手里的照片堆到桌子另一邊的長楓面前，嘴角帶著陰狠的笑意。

“看看吧，是不是很欣慰，比你當(dāng)年有過之而無不及?！?/br>
長楓拿起面前的照片眼睛里是讓人看不清的情緒，辛天海說的沒錯，他很欣慰，大哥的兒子比他更加的優(yōu)秀，可是份優(yōu)秀即將毀在自己手里。

“舍不得了？還有三天就是普勒大賽了?！毙撂旌３爸S地說道。

“兩天后來這里，我會把畫交給你的?！遍L楓說完便拿著照片走出了房間。

辛天海將杯子里的咖啡一飲而盡，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fā)了出去。

“后天下午三點帶著黎昊澤的畫來找我。”

小曦拿著手機的指節(jié)泛著清白，顫抖地打出幾個字，“不是說好只要照片的嗎？”

“畫我不要，放心，只是看一眼，會讓你帶走的?！?/br>
衛(wèi)生間的門被敲了兩下，小曦一驚手機直接摔在了地上。

“小曦？好了嗎？”黎昊澤站在門口聲音帶著焦急，小曦進去已經(jīng)快兩個小時了，洗澡也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