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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便套在了腳上,兩只襪子還一只紫一只黃。這明明是他自己打造的清靜之地,但隨意踐踏自己踐踏一切,卻好像更能令他興奮。江覆水嘆了口氣,有些留戀,更多的卻是麻木:“嗯。”他無知無覺地抬起僵直的手指,揪著床單將自己的身體稍稍遮住,一直微微顫抖的雙腿卻屈張不了,仍然感覺很冷。請醫(yī)生,是怕他不干凈,挑逗溫柔,是為了讓他放松。給牛按摩,讓豬聽音樂,只是為了口感。主人套了件卡其色的夾克,碩大墨鏡頂在頭上,看起來又像個嬉皮流氓了。江覆水卻不再想要了解他,無言地偏過了頭去。主人揪了點他身上的床單:“借我一下?!苯又阌么矄尾亮瞬裂プ由系哪?,邊擦邊好心地順手把他向有陽光的地方推了推:“現(xiàn)在還幻想我是你的知己?”“來,說說看,覺得我是個純粹的變態(tài),還是——”“純粹得什么都沒有?!苯菜龆犻_眼,雖然疲憊,眼神卻仍是一片清明:“沒有一件事是能讓您感覺有趣的嗎?”“我每天都活得很有趣?!?/br>“那就是您不安心,我很怕高,就算摩天輪再好玩,我也一直提心吊膽,不會真覺得有趣的?!?/br>“但是你還是想去看看摩天輪到底長什么樣,甚至冒險愿意上去坐一坐,是不是?”大概是見他竟然還能說話,主人眼里多了幾分略顯輕松的玩笑之意,回身握住了他的手,忽而緊緊一攥,攥得江覆水都痛皺了眉頭,語氣卻又變得極為溫柔:“你說得真對,我是怕,我怕極了……”“那些自以為是人的鬼有沒有在背地里閑言碎語,說我是私生子?她們說得沒錯,我本來就該死在她們的假牙下,骨頭被她們嚼碎,咔嚓咔嚓,就像落地鐘的鐘擺一樣好聽?!?/br>主人咬著他的耳廓,神經(jīng)質地抖著肩頭,忍笑不止:“可是我有個哥哥,他命不好,本家只能認一個,母親憐憫幼子,只猶豫地遞了一下,就把我遞了出去。”“多偉大的母愛啊,我甚至連她長什么樣都不知道。也許我那個短命鬼哥哥和同時上了手術臺,一樣是抵在太陽xue上冷得發(fā)疼發(fā)麻的麻醉針,從此讓我去吃人,讓他被我吃,總要有一個被吃得干干凈凈,連墳墓都沉進地里被那些老樹吸干……”主人的眼神有幾分恍惚,嘴角卻仍是戲謔的冷嘲,江覆水并沒有因他的動情演說而動搖,只是不語。主人見他顯然是一幅不肯信更不肯配合的樣子,有點生氣,卻也更有興致,舔著他頸后自己剛咬下的傷口,緩緩笑了:“你還真是油鹽不浸?!?/br>江覆水無言,徹底明白主人買來他,依然不過是為了玩弄。然而他單方面的失落并不能左右這場游戲,主人拍了拍他的臉,溫和地道:“如果我這么高智商的人真有個倒霉哥哥,我猜應該也是像你這樣——”“自作聰明,不敢認命?!?/br>04當晚江覆水做了個很長的噩夢,他夢到了勞倫斯教自己認字的時候。對于這些新人類而言,精通多門語言就像普通人學會使用搜索引擎一樣容易,他們可以讓自身成為資源,成為武器。江覆水有個這樣詩情畫意的名字,他的主人也覺得稀奇,所以特意從頭開始教他認識自己國家的文字:“你本來不該是個奴隸的?!?/br>他教他認“人”字,從最古老的畫法開始,運了墨汁顫筆勾勒出一個垂首弓背的形象:“人不過是直立著的牲畜?!?/br>江覆水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讀到“愛”這個字的了,勞倫斯的耐心并不多,教了他幾下便丟開,所幸他悟性還好,能自己領會。但他看到這個字的第一眼,心頭便揪緊了幾分,捧著書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勞倫斯面前。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歡喜討厭都太淺,像冰淇淋上的霜,不用舔,自己就化了。勞倫斯對這個奴隸的冒犯便也沒有太在意,只隨口答了一句。他到底是對自己說過這句話了。就算江覆水明白身份,面對日夜相伴的人,心底也有些想法非分。主人說他不敢認命,說得倒很妙,他是怕認命會崩潰,會成為行尸走rou嗎?可是如果這真的就是他的命,那他和其他奴隸又有什么區(qū)別?有什么值得自己如此堅持?如果夢境只停留在這里,多少還算是個溫故知新的美夢,然而夢里的勞倫斯露出了猙獰牙齒,微笑著問他:“你是不是很恨?如果你真有個弟弟,替你享受了做人的滋味,替你享受了‘愛’的感覺?!?/br>“我不喜歡現(xiàn)在的命運,并不代表我就會羨慕另一種?!?/br>“那你就不想嘗嘗自己的血到底是什么味道嗎?”“我嘗過,很腥。”血是腥的、腥的、腥的、腥的腥的腥的——這是地獄,他每天都在被殺。“啊——!”江覆水驚呼了一聲,滿頭虛汗地從夢中驚醒。才睜開眼,就看到主人正蹲在他旁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伸出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看你,躲到墻角干什么?貪地上涼快?”江覆水見主人轉身走向柔軟床褥,還扭頭示意自己跟上,這才腳下虛軟地站了起來,茫然四顧道:“因為我沒有找到我的窩。”“這兒就是你的窩?!?/br>主人簡短地笑了一聲,摟著他的腰把他抱上了床,踩著靴子便擁著他和衣而眠:“睡吧,天亮還數(shù)不定有多少事呢?!?/br>“……每個主人都習慣把奴隸抱這么緊睡覺嗎?”“只是對待特別不聽話的奴隸?!?/br>主人溫熱的吐息噴在他頸窩間,江覆水覺得有些癢,又覺得主人抱得太緊,很喘不上氣,像是急切地需要他,又像是在找一個停泊的安全屋。借著窗簾中透出的皎潔月色,江覆水看清了床單上被主人踩出的血痕。他是踏著血回來的,只有犯人,才會想要安全屋。然而在這個世界的法則下,他唯一犯的罪就是有時對奴隸過于仁慈。江覆水滿腹心事,一夜無眠,醒來后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挪了地方,正坐在一處可以觀景的陽臺邊用早餐,而身旁的一切都有人殷勤打點,又是潔白勝雪的一片。“睡得真沉,我還以為你這么敏感,能預感到舊主人要來呢?!敝魅艘贿呁娠炆掀ㄉu一邊打趣,江覆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卻見對方慢條斯理地嚼了許久,才肯拖著長音為他解惑:“rose今天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