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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木葉飛舞,林間彌漫著深重的寒意。喻識又問道:“云臺如何了?”蘇徹面容漫上傷感之色:“月前,封散人帶著我?guī)煾傅呐鍎Τ鰜?,說師父他,去了。曲桑谷稱是尚淵所為,一并連昔年歸墟之事也揭發(fā)出來,楚笙前輩也現(xiàn)身作證,仙門一時震驚萬分,眼下只在追捕尚淵了。”許愫的劍,是那夜喻識偷偷交給封弦的東西。許愫的佩劍一直在喻識手中,他走得突然,當時喻識將段曄的心思分至別處,段曄并未想起許愫的佩劍不見了。當時人多眼雜,喻識只悄悄將佩劍放入封弦袖中,封弦一定明白他的意思。一個劍修如果丟了他的劍,大約就等于已丟了命。這是許愫身亡的證據(jù)。喻識拖住曲桑谷不說此事,為的并非瞞下,而是要在曲桑谷告知云臺之前,也在幕后之人再次有所行動之前,搶先說出來。他要主動,將昔年歸墟之事翻出來。說這件事最好的人選,便是封弦。和仙門百家都若即若離,出口令人信服,不會被人懷疑是殺害許愫嫌疑人的,封散人。喻識那晚已經(jīng)在段曄心中埋下一個話頭。封弦聲張出許愫死在了曲桑谷之后,段曄能做出的最好的法子便是,賣了云臺。許愫不清不楚地死在了曲桑谷,與其讓云臺對曲桑有所懷疑,不如搶先一步反水,直接斷了和云臺,和尚淵,和鮫人,和昔年歸墟之事的關(guān)系。這是以段曄的性子和考量,會做出來的事。況且,喻識還告訴他,自己手里有歸墟之事的證據(jù)。喻識的身份,和喻識手里的證據(jù),都足以讓段曄坐立不安。只要喻識的話有一絲可能性是真的,段曄在這個情形下,都不會選擇再去依附云臺。否則歸墟之事一旦翻出,曲桑便要與云臺一同沉淪了。這個時候,只有先說話的人才能有機會。喻識推了他一把,給了他一個先說話的機會。如果他是段曄,一定會在云臺開口之前,搶先將所有事都推給云臺。許愫得知尚淵昔年與許慎的陰謀,前來告知段曄,卻被云臺之人謀害。段曄不恥于老谷主和尚淵所為,主動昭示仙門百家歸墟之事。這是稍微一想,就能想到的說辭。只是沒有能夠佐證的證據(jù)。許愫死的時候,唯有喻識和陶頌在場,他二人就是證據(jù)。這大約就是仙門百家一直尋找他們二人的理由。按照蘇徹所言,段曄還賣了個好處給喻識,并沒有說出喻識的身份。所以蘇徹還喊他“六長老”。喻識略一沉吟。眼下的結(jié)果,似乎都如他的謀算。這許多步棋,行得都不穩(wěn),喻識只能靠猜度人心形勢,試探著走一步算一步。比如甬道之事,壁畫之事,青江之事,懷霜之事,他都未曾料到。地牢中也未必留有歸墟之事的證據(jù),倘若段曄已將歸墟之事和他的身份說出,他手中又無任何證據(jù),自然無法對付尚淵。其間變數(shù)太多,包括尚淵及幕后之人或許會有的后招,喻識其實沒有任何把握。主動翻出歸墟之事,實在是一步險棋。但喻識不能再一直被幕后之人拖著走了,這是翻盤最大的機會。所以他那時,才要與陶頌說斷了。喻識此刻握著陶頌的手,心下泛上些許深深淺淺的暖意。還好陶頌追來了,不然棲楓山妖獸遍生,他一個人,有命取到證物,大約也再沒命出來。陶頌并沒有喻識想得如此深。他當初追來,只是猜到了喻識另有打算,無論何種情形,他都想在喻識身邊。他無條件地信任著喻識,無條件地幫他,陪著他。他無論如何,也再不能讓喻識一人涉險。只不過,眼下云臺無首,青江自危,想必仙門是以扶風為首的。陶頌心中漫上深深的憂慮,很快,他所擔心的情形,便發(fā)生在了他眼前。寒冽的月色自山巔墜落,棲楓山上肅肅立著百余人,皆是各門派的弟子。弟子間是掌門長老們正在議事,其間許多張臉,陶頌都分外眼熟。最中間的,便是威嚴肅穆的莊慎。見他二人到來,商議聲逐漸低微,至一聲不聞。云臺大約是一位師祖在主事,陶頌記得他,南疏長老,一位德高望重之人。蘇徹將二人帶到,便飛快地回到了云臺弟子之間。喻識并陶頌,抱著一個小石頭精,與一眾仙門修士,相隔而視。月光清寒,弟子之間被縛魂索牢牢困住的尚淵抬眼一笑:“喻識,好久不見?!?/br>第77章山間其一這句話在弟子間引起了一層窸窸窣窣的議論之聲。無數(shù)道目光不斷地落在喻識身上,不可思議居多,還有欽慕,艷羨,懷疑,嫉妒,防備。喻識只余一派坦然。他上輩子見旁人這種眼神,當真見多了。終究隔了一層,這些人如何想,與他又有什么干系。喻識現(xiàn)下,只在乎陶頌如何看他。他望向陶頌,卻發(fā)現(xiàn)陶頌并沒有看他,而是更加握緊了他的手幾分。莊慎的目光從二人交握的手上,移到懷霜劍上,又移到慕祁身上。慕祁懵懂,被這莊嚴肅穆的眼神盯著瞧了一會兒,依然不見有何畏縮之態(tài)。他攥著喻識衣襟,和莊慎對視了片刻,一雙眸子烏亮烏亮,干凈到似乎一眼可以看進心里。他不由生了些疑惑:“我該喊你師公么?”莊慎驟然蹙起眉頭。周圍霎時盡是猜測與震驚的眼風,礙于莊慎在前,才沒人敢說話議論。莊慎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陶頌身上。陶頌心下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方要解釋,慕祁卻再度張口,十分委屈的樣子:“你不喜歡我?”這理直氣壯的撒嬌語氣,讓莊慎的眼神明顯晃動了一下。但莊慎瞬間又恢復成往常的沉肅模樣:“陶頌,我在問你話?!?/br>“你是在生師父的氣嗎?”慕祁撇撇嘴,插上的這句愈發(fā)委屈了幾分,“是因為師父收了我嗎?”這氣氛壓抑之時,小娃娃稚嫩乖巧的聲音讓所有人皆三番四次地愣了一愣。慕祁認準了莊慎的身份,水汪汪的眸子望著他,又十分大膽地問了一遍:“師公,你是不喜歡我嗎?”莊慎看了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眼,心里突然生了十分的不自在。他眉頭皺得愈發(fā)深,見慕祁還要說話,一眼掃過去打斷了他:“你師父沒教過你怎么回話么?我和你師父說話,輪得到你插嘴么?”慕祁讓這嚴厲的語氣嚇得一怔,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