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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符,那可就是個噩耗了。 于是在同云藺幾經(jīng)商討下,姜昭收拾了幾車物什,浩浩蕩蕩地回了皇宮。 她不能讓此事態(tài)繼續(xù)發(fā)展下去,故而親自回宮伴在君王之側(cè),將王符控制在眼皮底下,才是最為妥當?shù)摹?/br> 云藺送行時,朝她微微拱手?!暗钕麓巳?,務(wù)必謹慎行事,君王之心,變化莫測,凡事還需三思而后行?!?/br> 姜昭聞言,在翠幄車架里掀起青紗,露出瑩玉的秋水瞳。她見云藺一身雪衣翩然,在凜冽的寒風(fēng)中蕩開層層疊疊的衣袂,一瞬之間,她似乎想起初見他時,此人亦是如此衣著,懷中抱琴,面容蒼白又凄然地朝她看來。 回憶起昔日,姜昭笑了笑,道:“我曉得了?!?/br> 她又擺了擺手,“除夕大吉?!?/br> 車輪緩緩轉(zhuǎn)動起來,女郎的面容又再度隱匿在內(nèi)。青紗隨風(fēng)而動,在開闊長巷里越行越遠。 云藺彎了彎嘴角:“殿下,除夕大吉?!?/br> 他的聲音彌散在滾滾塵埃中。 轉(zhuǎn)身正欲回府,忽而遠遠地瞥見了一位身披銀紋法衣的僧人。這出塵的面容眼熟至極,云藺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他。見他掉頭要走,云藺趕忙上前攔住了。 “法師留步?!彼麚P聲道。 止妄回身看他,神色從容平淡,仿佛無波之水。 云藺微微頓足。這樣的淺淡的目光,霎時間讓他發(fā)覺,這僧人并非是他在姜昭身側(cè)所見時的那般溫煦,或者說比起溫煦的說法,他更像是一尊冷玉。 “云施主可有何事” 止妄識得他,這雪衣兒郎風(fēng)姿秀雅,與姜昭有舊,如今更是姜昭身側(cè)最為得力的謀臣。 昔日…姜昭頗愛他。 云藺肅穆地問道:“殿下心悅法師,法師可知” 止妄微微頷首:“知?!?/br> “那法師可知殿下心念果決,待所愛之人,定然義無反顧” “……知?!?/br> 云藺看著他的眼睛,一字字地問:“那法師待殿下,又是如何心思” 止妄沉默不語,只將指節(jié)間的念珠輕輕轉(zhuǎn)過一顆。 云藺見他面容依舊平靜,可眸間的掙扎與克制卻如激流涌動一般。倘若真是無欲無求,倘若真是心如止水,又豈會有這樣的眼神? 所有的掙扎與克制,不過是因為他已生妄念。 心間微冷,云藺迎著寒風(fēng)看著他,寸步不讓地道:“聽聞法師自西域佛國而來,心中定有佛法萬千,清規(guī)教條法師應(yīng)當比藺更清楚,殿下待法師情真意切,還望法師有所抉擇?!?/br> 在晨曦的華輝里,止妄襲一身佛衣,似乎又瞧見了紅山之端的萬相靈宮,自此眺望,是連綿不絕的群山峻嶺,是奔流不息的川河如帶,他想起最初之時,被班|禪迎入那金碧輝煌的殿堂,與紅塵斷絕來往。 那時候,他侍奉佛祖,心中唯有佛祖,似乎并無選擇的余地。而如今,他來到紅塵,卻也有了兩種選擇。要么將此生許已佛陀,普度眾生;要么背離佛祖,墮落于繾綣的紅塵。 他忽而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艱難。 “我心悅殿下?!敝雇o緊地捏著佛珠,“塵緣未了是我的罪孽?!?/br> 云藺笑了笑,已有了幾分冷冽之意,“法師心悅殿下,可是已有為殿下還俗之心?” 不由得止妄回答,他又道:“縱然如此,法師可知一朝長公主之身,下嫁給還俗的僧人,可是天大的笑柄,君主又豈會容許?抑或是法師甘愿如男寵面首一般,與殿下長相廝守?” 他的笑容越發(fā)諷刺,也越發(fā)陰沉。 尤其是言及男寵面首之時,這位風(fēng)光霽月的兒郎,近乎已經(jīng)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 他自百年望族出身,年少成名,身負族人期許,本該是前程無憂。只可惜一朝家族沒落,他的矚目風(fēng)采卻瞬間成了他人眼中釘rou中刺,三年科考,數(shù)次落榜,屢屢受人踐踏,遭人奚落。 他是自負也是自卑。 跌宕起伏的際遇讓他理智得近乎如履薄冰,所行之事皆要在腹中轉(zhuǎn)個幾遍,方可做出決斷。他愛慕姜昭許久卻不敢言,故而他深妒這僧人,布衣之身,無權(quán)無勢,憑什么、憑什么敢這樣坦然地說出心悅姜昭? 第71章 無為而治 止妄心思細膩, 近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云藺的變化,這清雪一般的兒郎,有著敏感至極的思緒, 一時之間,止妄不敢再同他多言。只道:“云施主所言,已在貧僧心中, 日后定當多加考慮?!?/br> 其實他既然肯因姜昭放棄佛子的身份來到中原, 又豈會因所謂的俗世觀念自我束縛,倘若當真情深意重,又怕什么流言蜚語。 較之這些, 他更怕姜昭僅是貪戀皮相, 僅是因一時的情熱……若日后色衰愛弛、情愛消退,他又該如何自處? 思及此處,他忽而多了幾分茫然。在萬相靈宮時,所有人都在教導(dǎo)他如何修禪禮佛,而他, 似乎也僅會修禪禮佛。佛法已經(jīng)融入了他的骨血,再剝離不得。若是真有一天他要離佛而去,他又能再做些什么? 止妄行了佛禮拜別云藺后, 緩步行于洛陽的坊巷里, 他心亂如麻, 紅塵和廟宇的抉擇讓他進退兩難,他不由得抿緊了唇瓣, 而不過是這么一抿唇,就使得他轉(zhuǎn)瞬間回想起那個夜晚的曖昧交纏,唇齒之間似乎還彌留著那溫?zé)釈绍浀挠|感,他心如鹿躍, 幾乎要從胸口蹦出。 指骨間的持珠被滾動得飛快。 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張皇,令他迷茫之余,又心生余戀。 他一路思緒紛亂,便走得飛快,臘月的寒風(fēng)迎面,宛若冰涼的水撲打在臉上。 直至回到了國寺,似乎才平靜了些許。 天光浮動,云霞蒸騰。國寺的佛祖殿宇,漸漸繚繞起煙火的熏香,晨起的沙彌在庭院中掃灑,口中還呢喃著漢家的經(jīng)文。 止妄想起今日方丈約他論道,便立即去了方丈的禪房。 人到時,屋內(nèi)已是茶香四溢。 眉眼和善的方丈在裊裊茶煙里抬眸,樂呵呵地道了句:“法師來得倒是巧,老衲這茶正已沏好了。” 止妄曲腿坐下,接過他遞來的茶。 老方丈慣來是愛茶的,又偏愛極了苦茶,越是苦越是澀,便越是得他歡心。故而止妄幾次來此,多是要陪他喝上一壺又一壺的苦茶。 此次,他也依舊面不改色地全然品盡。 老方丈笑問:“法師自西域而來,老衲卻僅有苦茶相待,不知法師可喝得慣?” 西域佛國多草原,以畜牧為生,在農(nóng)桑一事上遠比不得中原。茶葉等作物多是由絲綢之路引入,路途遙遠而數(shù)量有限,通常一抵達西域便會被貴族一搶而空,故而哪怕是身為佛子的丹鞅嘉措,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喝到的。 止妄甚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