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眷。不少一進(jìn)門就打聽這位外來才子婚配情況卻聽了一耳朵書院內(nèi)不實傳言的的婦人姑娘們看到蘇毓這人時，都有些驚了。目光在她臉上、身段上落了落，心不由沉下去……

    甄婉眼看著蘇毓頭也不回地走遠(yuǎn)，一股火氣沖上腦袋。她都不管這是什么場合，張口便高呵道：“……你如此目中無人，就不怕我將你是徐家童養(yǎng)媳的身份說出來？！”

    這年頭，童養(yǎng)媳其實等同于半個下人。身份比之大戶人家的妾室也沒正經(jīng)多少。厚道的人家還能念及從小養(yǎng)到大的情分，當(dāng)個妾養(yǎng)著。那等刻薄寡恩的人家，買了童養(yǎng)媳回來，就是當(dāng)個傳宗接代的工具使的。真輪起來，不就跟勛貴人家子弟屋里養(yǎng)的通房丫頭都差不離麼！

    就這么個身份，這毓丫無論是擅畫也好，擅刺繡也罷，不管如何都是上不得臺面的。甄婉如今再看蘇毓一幅徐宴正妻自居的架勢就覺得十分好笑，裝得跟正妻似的，這徐娘子到底憑的什么？！

    蘇毓腳步一頓，偏過頭看著她。

    “怎么？你自己是童養(yǎng)媳，還不允許旁人說？”甄婉可是派人去查了，這蘇毓就是徐宴的童養(yǎng)媳。別說什么多年來相依為命，童養(yǎng)媳就是童養(yǎng)媳！

    蘇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剛想說話，就聽到一道冷冰冰的聲音破空而來。

    “這么說，書院里那些傳言是你傳的？”一字一句，冷冽如冰。

    徐宴不知何時過來了，此時逆著光緩緩走進(jìn)來，那雙眼睛涼得仿佛數(shù)九寒冬里凜冽的寒風(fēng)。

    甄婉冷不丁見到他，心里一慌。

    高傲的臉上極快地閃過慌張，她想說什么反駁，對上徐宴的那一雙眼睛卻不知該怎么說。

    “甄姑娘可真是好手段，徐某到底與你何仇何怨，你要如此重傷徐某的家眷?！毙煅缇従徸叩教K毓的身邊，垂眸看她的臉色有些泛白。神情冷冽得像敷了一層冰，看人眼神能射出利刃來，“甄姑娘別說什么救命之恩涌泉相報的話，徐某受不起?！?/br>
    他的這些話一落地，食肆便瞬間安靜到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徐宴站在蘇毓的身前，用身子將她的人擋在了自己身后。

    食肆里安靜了一會兒，突然一陣嘩然。人群中爆發(fā)了一陣嗡嗡聲，看熱鬧的人左看看徐家人，右看看臉色古怪眼睛瞬間紅了像是要哭出來的甄婉，頓時議論紛紛。

    第七十四章

    傳言傳了一個月, 徐宴看似沒去管，其實私底下有在查流言的源頭。

    流言蜚語這種東西自來都是三人成虎的。一旦傳起來，口口相傳的, 就很難查到源頭。不過這種針對蘇毓的陰司，一看就出自后宅女子之手。徐宴懷疑過幾個人，尚未有定論。甄婉和芳娘兩人, 都在其中。如今看甄婉這幅經(jīng)不起激的樣子, 就知十之八九是她。

    若非不得已, 徐宴是不愿給個未出閣的姑娘難堪的。女兒家的名聲重要，有時候害了姑娘家名聲, 當(dāng)真會壞人的下半生。況且他也沒自認(rèn)自身出眾到叫個勛貴女子不顧名聲來為他折腰。今日若非甄婉當(dāng)眾羞辱蘇毓的身份, 徐宴是決計不會對一個姑娘家如此口出惡言。

    徐宴垂眸看了眼蘇毓，見她有些神思不屬的樣子, 心里一股火氣涌上來。

    脾氣再好的人，自家妻子被人欺辱也是要怒的。何況徐宴其實并非一個好性兒的人。他只是藏得深，戾氣和脾氣都藏在心里, 面上維持一幅溫文爾雅的姿態(tài)罷了。

    果不然，此時看甄婉一幅泫然欲泣的神情, 徐宴內(nèi)心毫無波動, 甚至還覺得很有幾分厭煩。

    他淡淡撇開臉，不叫眼中的惡意露出來。鴉羽似的眼睫半遮著眸子，外人根本看不清他眼中神色：“甄姑娘，你若當(dāng)真感激徐某的救命之恩, 就請姑娘你來打攪徐家的平靜?！?/br>
    嗓音也是淡漠的, 情緒藏得滴水不漏。

    婉儀小媳婦兒躲在蘇毓的身后，瞥了一眼不露神色的徐宴，偷偷地咽口水。

    旁人都道她膽小, 只有親近之人才知曉，她心細(xì)如發(fā)。早在見到徐宴第一面時，婉儀便覺得徐宴有著與常人不同的冷漠。外人都道徐宴好脾性，只有她恭恭敬敬的不敢造次。婉儀總覺得徐宴不是個好相與之人，此時看來，她沒有看錯。

    婉儀心中如何想，蘇毓不知。她感覺小媳婦兒抓她袖子捏得緊了，以為是今日劍拔弩張的場面嚇到她了。一邊冷冷注視著眼圈兒已經(jīng)紅了正死死盯著徐宴的甄婉，一邊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婉儀挪的離徐宴更遠(yuǎn)些，心中默默地佩服蘇毓。

    與此同時，甄婉這般被徐宴當(dāng)眾羞辱，可以說是丟盡了臉面。

    她此時又尷尬又傷心。四周議論紛紛的聲音讓她腿肚子都在抖。說實在的，長這么大，除了那日當(dāng)街縱馬被拉下馬丟過人，甄婉還沒受過這般欺負(fù)。她素來是個心高氣傲的，此時一張漂亮的臉漲得通紅。耳邊議論聲越大，且句句正巧戳中了事實。

    商賈之人說話難聽，偶爾冒出那幾句赤裸裸的言論，差點沒叫從未覺得自己有錯的甄婉羞憤欲死。

    她袖籠里的手攥緊了，緊緊地攥著。手指的指甲根根掐進(jìn)了手心，看著眼前仙人之姿的徐宴，又覺得十分不甘心。她實在不懂，明明跟蘇毓這個童養(yǎng)媳比，無論是出身還是相貌都遠(yuǎn)勝一籌。她更年輕，更嬌俏，憑什么徐宴看不上她？！

    “徐宴，我問你，你一定要如此與我說話？”即使是被傷到心了，甄婉還愿意給徐宴最后一次機會。

    事實上，雖然一直被徐宴避如蛇蝎，但甄婉卻從未覺得徐宴是真的厭惡她。

    在她看來，徐宴出身寒門，上無父母親族照拂，下午兄弟姊妹幫襯。就是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窮酸書生罷了。任何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這是人的本能。哪怕徐宴與旁人不同，他才學(xué)出眾，注定了前程似錦，但在甄婉看來，也不過比其他讀書人更清高更俊美罷了。

    她可以接受徐宴的清高，看在徐宴相貌絕佳的份上。清高都在她看來都是徐宴與眾不同且格外有趣的品質(zhì)。但不代表她會相信徐宴真的對她沒有心思。讀書入仕的這一條路上，不是只有考上科舉這一件事的。做官也是要有靠山的，就像她的姑父，靠得就是甄家。

    而她，甄婉，是將軍府的獨女，出身高貴，背后站著的是當(dāng)朝三品大員。愿意彎下腰去給徐宴一個沒有任何幫襯的寒門學(xué)子青睞，本身就是十分的屈尊降貴。徐宴嘴上裝得再如何清高，心里定然都是盼著她巴上來，享受著她的追逐的。

    甄婉不是個怕流言蜚語的性子，親爹眼皮子底下都敢惹事兒的主兒。到了金陵，脫離長輩的管教，自然更飛揚跋扈肆意妄為。她貪圖徐宴的美色，愿意追著徐宴跑。但這都是基于徐宴一定會妥協(xi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