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離開孟欽和的官邸之后,去了徐子仁工作的那家皮鞋廠,一來也算是臨走之前有個交代，二來她想向徐子仁問清楚胡潤生的下落。

    徐婉到的時候，皮鞋的工人正在往廠里搬送卸下來皮革。來來往往都是灰頭土臉、身上沾著鞋油的工人,徐婉一個女人站在其中十分惹眼。

    張大娘家的六子也在,他一眼就看到了徐婉，不過徐婉的打扮和往常闊太太的樣子截然不同,六子認了一會才看出是徐婉來。

    徐子仁在廠子里面上工，六子知道來意后幫著徐婉去叫人。

    徐婉等了很久徐子仁都沒有出來，她不多時就要去坐火車。徐婉有些著急，正準(zhǔn)備親自進去找徐子仁時,才看見徐子仁慢悠悠地走出來。

    也是,斗米恩升米仇,自從她不給徐子仁生活費開始，徐子仁就一直在怨恨她，全然忘了從前她給過他什么，為了這個家又去做過什么。

    徐子仁雙手插在口袋里走著，一副不屑的模樣,直到看到徐婉才停下腳步。他上下打量了徐婉兩眼，笑了起來：“我說太陽怎么打西邊出來了，給那孟二少當(dāng)外室時,風(fēng)光無限、六親不認，怎么還記得有我這個弟弟，原來是你的好日子也過完了?！?/br>
    徐婉知道徐子仁是故意在羞辱她,周圍還有其他很多工人，徐子仁一開口便有人往這邊看。六子看不過去，連忙去拉徐子仁的手：“你別說了，她是你親jiejie呀！”

    “親jiejie！”徐子仁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狗屁親jiejie，有讓親弟弟在這種地方打工，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親jiejie嗎？”說著他重新看向徐婉，“今天怎么想起來找我了，被那個男人玩膩了、趕出來了、無路可走了？有你這樣的jiejie真是丟了祖宗十八代的臉！”

    許是見徐婉不做聲，徐子仁變本加厲，“你本事好得很，還可以繼續(xù)去當(dāng)舞女，去伺候別的男人……”這種話未免也太過分，周圍看熱鬧的人也多了起來，只是六子完全勸不住，然而徐子仁這句話還沒說完，徐婉的一巴掌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他臉上。

    這是這么些年來徐婉第一次打他，徐子仁也愣住了。

    徐子仁被徐婉這一巴掌打得怒火中燒，他還從來沒有挨過誰的耳光，還是他從前那個什么事都順著她的jiejie。盡管有六子拉著，徐子仁還要沖過去還手，嘴里大聲嚷嚷道：“徐婉，你這個不要臉的婊.子，我要跟你算賬！”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周圍的工友連忙將徐子仁一面將按住，“別動粗，別動粗?！币幻鎰裥焱瘢澳憧熳?，還不走我們也按不住了?！彼麄兠嫔想m然幫著徐婉，可徐婉也看出了他們眼中的鄙視，畢竟她在徐子仁的口中是那么不堪。

    徐子仁聲嘶力竭猶如一頭野獸，徐婉卻不畏懼，一動不動站在他面前，冷聲道：“徐子仁，你既然要跟我算賬，那我就好好跟你算上一賬。周圍也有這么多你的工友，正好大家也可以評評理。你說的沒錯，我是當(dāng)過舞女，給人做過外室。你以為我是愿意的嗎，那是因為我要去還家里欠下的高利貸，去送你上學(xué)！”徐子仁準(zhǔn)備開口，徐婉知道他想說什么，冷笑了一下，“你別說那錢不是你欠的，是的，錢是娘病重時欠的，可我只比你大了兩歲，憑什么要我去做舞女賣笑去還，你就不可以？”

    徐子仁有些心虛，不再吼叫，只弓著腰瞪著徐婉。

    徐婉看了色厲內(nèi)荏的徐子仁一眼，不準(zhǔn)備放過他，繼續(xù)道：“我在辛苦還債的時候你在做什么？你還記得嗎？你在三心二意讀著學(xué)費高昂的教會高中！你在穿著五十一雙的進口皮鞋！”只是她情緒道一激動，自己的眼淚也出來了。受了這么多年的委屈，終于可以說出來了！

    他其實還做過更加過分的事情，不過那是上輩子的他做的。這輩子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徐婉也沒準(zhǔn)備找這輩子的他算這個賬。

    周圍的工友聽徐婉的這番話十分驚訝，他們有人曾聽徐子仁抱怨過，他那個jiejie是多么無情無義，如今看來卻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徐子仁不敢承認，大聲吼著：“你胡說！你胡說八道。”

    徐婉一把擦干眼角的淚，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來，聲音極冷：“我要是說了一個字的謊，我徐婉就不得好死。我也不妨告訴你，徐子仁。債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還清了，若不是你讀書吊兒郎當(dāng)是個扶不起的劉阿斗，我也不會不供你上學(xué)。現(xiàn)在正好，我自由了，所以也不用出賣自己的身體了，我自由了，我會永遠離開這里?！?/br>
    徐子仁愣住了，六子在一旁也看的心驚膽戰(zhàn)，徐婉并不在意別人的目光，轉(zhuǎn)頭就闊步離開了。只是她沒有發(fā)覺，不遠處正藏著人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會兒，六子追了上來，匆匆道：“jiejie，剛才他說話太重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你這是要去哪？你真的要離開坤州嗎？”

    徐婉心情已經(jīng)平靜下來，轉(zhuǎn)頭看了六子一眼，笑道：“我去金城，票已經(jīng)買好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試著又問六子，“對了，上次那個工程師你知道他是在金城那個工廠工作嗎？”

    “是上次給徐子仁錢的那個嗎？”六子果然是知道的，徐婉心情有些高興，然而六子的下一句話讓徐婉更激動，“他昨天下午才來我們廠，又給了徐子仁一百！他應(yīng)該還在坤州！”

    第35章 初到金城

    原來胡潤生昨天才來坤州。徐婉有些激動，連忙停下來追問六子：“那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嗎？”

    六子搖搖頭,“這得去問問,他們那些工程師像我這種工人原本是見不著的?！闭f完,六子便帶著徐婉往回走，去找經(jīng)理打聽胡潤生在何處。

    只是還是去遲了，聽經(jīng)理說說早上七點鐘胡潤生他們一行人便從坤州離開了，聽說還不是回金城,而是要去安州。胡潤生是在一家金城機械廠做工程師,如今正在給各地的買他們廠子機器的工廠調(diào)試機器。

    六子得徐婉是安州人,現(xiàn)在那位工程師也在安州,她一個女人難得有一個人依靠,何況那還是她曾經(jīng)的未婚夫，多少也有些情分在的。六子給徐婉出主意,“jiejie，我看你還是別去金城了,你改坐汽車去安州，說不定還能在安州碰到那位胡先生！”

    徐婉將火車票從大衣口袋里取出來,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已經(jīng)買了去金城的火車票。”她找胡潤生也只是想見個面而已，并不是想依靠他。若是再去依靠男人，又和從前有什么區(qū)別呢，何況他還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未婚夫，何況現(xiàn)在物是人非。而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胡潤生工作的工廠,既然都在金城，早晚一天都會遇見的。

    說完之后徐婉便和六子道別了，徐婉知道張大娘家不寬裕，徐子仁又整日在他們家蹭住。走之前，徐婉又給了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