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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遲疑了兩秒,才問:“你家住哪?”吳雩立刻:“不用了隊長,我住南邊,自己坐地鐵就行?!?/br>步重華說:“我送你吧?!?/br>“……”“你背不是受傷了么。”步重華不太關(guān)心人,但一關(guān)心就絕對讓人心里發(fā)毛。吳雩下意識地剛想婉拒,步重華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醫(yī)院大樓前的停車場,頭也不回道:“你在這等著,我去把車開過來?!?/br>吳雩僵在原地想:……他其實只是怕我找到借口明天請病假吧。吳雩內(nèi)心對步重華這種天生自帶高光的人是抵觸的,但也不想跟自己的上司那么針鋒相對。他來津海之前對未來的設(shè)想是,最好能跟所有人都保持一段既沒有矛盾紛爭的距離,疏離、客氣地相處幾年,每月按時拿到不錯的工資,然后不管是領(lǐng)導(dǎo)高升還是他自己被調(diào)離津海,都能稱得上是人生中一個比較完美的過渡了。畢竟他這個年紀,重新融入社會非常困難,找到獨自生活的方式會讓他感覺比較舒服。——但步重華卻跟他設(shè)想中的上級領(lǐng)導(dǎo)不太一樣。步重華這個人,在體制內(nèi)算是個非常不官僚的上司,但他太年輕敏銳、太鋒芒畢露,很容易侵入旁人的安全距離,又有強烈的主宰欲望和支配能力,偶爾會讓吳雩感覺非常不舒服。遠處街道車水馬龍,華燈初上,吳雩微僵地站在醫(yī)院大門口,好幾次想干脆離開,但又有些遲疑不定。就在這當口,一輛黑色A6L突然從夜幕中駛進醫(yī)院大門,無聲無息停在門口臺階前,隨即駕駛座車窗降下:“吳雩!”吳雩眉角一跳。——竟然是林炡。咔噠車門打開,林炡微笑著看他,夜色中只見眼底熠熠生光:“走,我來送你回家?!?/br>第8章遠處停車場上有一簇車燈亮了亮,應(yīng)該是步重華開了車鎖。吳雩瞳孔微微壓緊:“你來干嗎?”“我……”“你們到底要監(jiān)視我到什么時候?”林炡嘆了口氣,上半身向前傾,認真地看著他:“今天沒有別人,是我自己想來見你的。我后天就要回云滇了,你就不能合作點,讓我雖然違心但也能勉強在報告書上填一個‘優(yōu)良’嗎?”遠處車燈緩緩駛來,吳雩眼梢在濃密的眼睫下微微淬著光。林炡笑容加深,探身越過副駕座,力道柔和地拉住他:“上車吧!”步重華剛打燈轉(zhuǎn)向,手機嗡一聲震動,是來自吳雩的新信息:【朋友來接,先走了?!?/br>朋友?他狐疑地回頭向醫(yī)院大樓望去,一輛黑色的奧迪車正亮起燈,前行調(diào)頭,向遠處豐富多彩的都市夜晚駛?cè)?,很快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街道上?/br>“……”不知為何步重華有種怪異的感覺,他從幾歲開始起就經(jīng)常出入各種現(xiàn)場,這種超乎常理的直覺很多時候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那鋒利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半晌才點開那條消息,回了三個字——【知道了?!?/br>·屏幕亮了又暗,林炡收回目光笑道:“你這手機也太老了,換個智能的吧。”吳雩放下手機:“不用?!?/br>“平時上網(wǎng)不覺得慢嗎?”“我不上網(wǎng)?!?/br>林炡微愣,但緊接著就反應(yīng)過來:“對不起,我這腦子短路了,實在是……”吳雩說:“沒事。”他那沉靜疏離的態(tài)度就像一堵透明墻壁,把他和紛雜繁華的現(xiàn)代社會隔離開來,外人既無法窺視,也無隙可乘。林炡從后視鏡中看了他一眼,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透過車窗映在他臉上,把側(cè)面輪廓勾勒出了一道俊秀清晰,但又非常堅硬凌冽的弧線。“在南城支隊怎么樣?”林炡輕聲問。“還行?!?/br>“我聽說你跟那個步重華關(guān)系處得一般?”“你消息還挺靈通的?!?/br>林炡嘆了口氣:“我必須確保你安全,這不僅是任務(wù),也是我個人的愿望。所以如果你始終抱著強烈提防心理的話,我偶爾也會感覺有些……”吳雩卻突然打斷了他:“你們只是想確保我沒有心理失衡,得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變異成反社會罪犯?!?/br>車廂驟然陷入沉默,林炡敏銳地抓住了某個點:“PTSD?這詞你跟誰學的?”吳雩本來就很薄的嘴唇愈加抿成了一條直線。“——沒關(guān)系,隨便你怎么想?!绷譃谑栈啬抗?,口氣出乎意料地冷硬:“但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很多次,不管‘他們’的看法如何,我的態(tài)度是不會變的,我只想確保你安全。”吳雩沒有吱聲。奧迪沐浴燈紅酒綠,在熱鬧的城市中心穿行,初夏夜晚的涼風伴隨談笑、叫賣、打情罵俏等喧雜人聲,從車窗縫隙中習習而入,更顯得車廂一片沉寂。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吳雩靠在車窗邊,頸骨投下的陰影一路蜿蜒,沉默著收進洗白了的舊T恤領(lǐng)口里。良久后林炡偏過頭,嘆了口氣:“你真的不想回云滇工作嗎?或者不工作也可以?”林炡本來就是很容易吸引異性的長相,這樣放低的姿態(tài)更令人怦然心動,但吳雩沒有看他:“北方挺好的?!?/br>林炡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勸說,過了好一會才突兀地道:“南城分局其實也還行?!铣侵ш爴碛薪蚝J泄蚕到y(tǒng)最好的配置,福利待遇、警務(wù)安全、資源政策在華北地區(qū)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只要你跟步重華打好交道,日子不會難過到哪里去。”他提到步重華,吳雩眼角輕輕一瞥,正撞上林炡的視線。“那詞你跟他學的吧?”林炡心下了然。吳雩不置可否。林炡似乎想追問什么,吸了口氣又忍住了,話鋒一轉(zhuǎn)道:“——步重華那個人,當年我還見過他,是我同屆不同系的大學同學。他在學校里非常有名,所以我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事情。你大概也感覺到他是有一些背景的吧?”這是肯定的,誰沒背景能這么年輕爬到正處級,還在南城分局說一不二,連許局都給三分面子?警院每年出那么多碩士博士,可不是每個人的仕途都能那么順的。“他的父母都是警察,據(jù)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犧牲了,一門雙烈士。現(xiàn)在的津海市公安局長宋平當年還是個普通警察,跟他家是過命的交情,就收養(yǎng)了戰(zhàn)友遺孤。后來宋平仕途高升,本來想培養(yǎng)他干點別的,他自己執(zhí)意報了警院。所以現(xiàn)在別的支隊去市局要資源那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去市局就是嫡親外甥回了舅舅家,南城支隊要不是有這么一位根正苗紅的烈士遺孤,各種資源也不可能傾斜成這樣?!?/br>吳雩有些意外,半晌才“噢”了聲。“所以你能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