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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這樣下去會掛科?!?/br>解行回過頭,年輕人回避了他的目光,望向窗欞外漫天紛飛的細(xì)雨。“……我看抽空把你的事報上去吧。”解行呼了口氣,繼續(xù)整理那瓶瓶罐罐,說:“現(xiàn)在一個知道的人都沒有,萬一發(fā)生什么事太危險了。我有個姓張的學(xué)長……”“不急,再干票大的。”咚一聲解行把藥瓶重重跺在桌面上,“還要怎么大?你想怎么大?哪天真出事了怎么辦?怎么救你,拿什么說清楚?”“……”窒息的沉默再次籠罩了整座陋院,沒有人吭聲,屋子里只聽見彼此長長短短的呼吸。良久后解行終于勉強壓下情緒,艱澀地吐出幾個字:“阿歸,你聽我說……”但緊接著就被年輕人打斷了:“不行?!?/br>“你……”“他們不會相信我,抓我的價值比相信我大。”年輕人放下筷子,掌心用力搓了把臉,低聲說:“解行,你以為這世上有苦衷的事就能說得清,實際這世上人人都覺得別人的苦衷輕如鴻毛,唯有自己的情由重若千鈞。你還有前程,我不想連累你,等下次干一票大的有了底氣再說吧?!?/br>一股酸楚的憤懣解行直沖心頭:“可是你不能永遠(yuǎn)都寄希望在下一次!你——”回答他的始終是沉默和回避。“我看你永遠(yuǎn)都鼓不起這個底氣!”解行忍無可忍丟下一句,推門大步?jīng)_出了籠罩在陰晦水汽中的小院,只留下年輕人孤獨地坐在陰影里。……“為什么說抓他的價值比相信他要大?”“因為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有名氣了?!眳泅У溃敖鹑嵌緱n塞耶的人,瑪銀的心腹,出類拔萃的手下,甚至能被派來北方城市為毒販開辟新路線保駕護航。抓他是大功,不抓卻要拿一身衣服來賭,不是人人都敢冒這種風(fēng)險的?!?/br>其實當(dāng)年阿歸說得不錯,在邊境生死搏命那么多年的他頭腦遠(yuǎn)比解行更加清醒——解行獲得的那仨瓜倆棗的表揚絕不足以成為任何籌碼,更不可能說服組織對緬甸籍的阿歸投注絲毫信任。隱忍不發(fā),積蓄籌碼,直到最后時刻孤注一擲,是阿歸破局的最優(yōu)解。但誰也沒想到的是,他們還沒等來能孤注一擲的機會,潛伏在這片地區(qū)的毒網(wǎng)就先找到了他。“呼、呼……呼……”解行在黑夜的胡同里急速奔跑,倏而停下腳步,迅速轉(zhuǎn)身躲進墻角。透過磚縫他看見小路上的車燈,三四個人正帶著阿歸上車,其中一人小聲說:“大小姐知道你困在這里出不去,擔(dān)心得不得了,我們趁這幾天風(fēng)聲小,趕緊取道云滇出境……”解行雙眼睜大了,緊緊咬著牙,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阿歸裹在一件黑色兜帽衫里,牛仔褲高幫靴,帽沿下只露出一側(cè)蒼白的面孔。他在敞開的車門前停下腳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像在等待某道注定不會再來的腳步,只靜靜地站在那,望著腳下黑夜中一望無際的石板路。那幾個人紛紛站?。骸笆裁??”“怎么了?”……劇痛從解行十指刺進神經(jīng)中樞。那是因為他死死摳著墻壁,甚至指甲縫中都滲出了細(xì)微的血絲。他們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就近在咫尺,但永遠(yuǎn)都無法回頭再給彼此一個對視。“……沒什么,”阿歸低下頭沙啞道,俯身鉆進了車門。紅色尾燈漸漸遠(yuǎn)去,消失在夜色深處。沒有人知道尾煙散盡后巷子深處那簡陋破敗的小院、細(xì)雨中烏黑的瓦片和爬滿了青苔的石階;沒有人知道那年秋天命運奇詭的相遇,會怎樣徹底改變他們兩人的后半生。“那是當(dāng)年我們最后一次相見,后來我回到學(xué)校,從此失去了他的音訊。第二年,張博明被入選到公安部麾下的一支特情小組,策劃對邊境販毒網(wǎng)絡(luò)進行滲透和打擊,他們需要遴選一批沒有任何背景來歷、像白紙一樣可以隨意涂改塑造的底層潛伏人員,我向他推薦了我自己?!?/br>黑夜中的高速公路漸漸駛到盡頭,遠(yuǎn)處燈火通明,是寧河縣醫(yī)院。“他們把你塑造成一個化名解千山的初中畢業(yè)小混混,送進錦康區(qū)看守所,在那里你再次遇到了阿歸?”步重華沉聲問。“是?!眳泅Ч街厝A的警服外套,整個人輕薄得好似沒什么分量,好像隨時會被淹沒在寬大的副駕上,“我是以協(xié)助運毒的名義進去的,錦康區(qū)又緊挨邊境,所以阿歸很快就聽到了風(fēng)聲。他知道我去是為了找他,就想挨到我熬不住了,自己打報告脫離任務(wù)回去上學(xué),但沒想到監(jiān)獄里劉棟財年貴那些老犯人倒先動了手。最終沒有辦法,他只能帶人跨境來劫獄,把我?guī)У浇鹑嵌緱n塞耶的地盤,也是在那里見到了瑪銀?!?/br>吳雩失血已經(jīng)很多了,最后幾句話低啞得有些變調(diào)。他把頭靠在車窗邊,血跡縱橫的下頷骨在越來越亮的路燈中森白刺眼,隨著車輛急速顛簸而無力地晃動。呲——步重華面沉如水,急踩剎車打燈轉(zhuǎn)向,大G化作銀色的殘影沖過十字路口,遠(yuǎn)處醫(yī)院急救通道已經(jīng)打開,閃著急促的紅光。“我在那里度過了三年,直到亞瑟·霍奇森受到塞耶的邀請來到良吉山。我跟阿歸都覺得,如果能借這個機會抓住鯊魚的安全主管,并搗毀塞耶的整個制毒團伙,那應(yīng)該是徹底結(jié)束這種日子的最好機會……潛伏在敵人的地盤里,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你所有對正義的信仰,所有對犧牲的激情都會很快耗盡,到最后你只想趕快結(jié)束這一切……不管發(fā)生什么都好,你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一切?!?/br>吳雩閉上眼睛,眼睫覆蓋在青灰眼瞼上,有好幾秒鐘時間他意識是恍惚的,靈魂輕輕地飛起來,似乎馬上就要陷入深長的睡眠。“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了?!彼湍菢訅魢野汔?,“其實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幸運,我把霍奇森那架直升機的方位傳出去時直接暴露在了塞耶面前。我唯一的幸運是有人愿意為了救我而去死?!?/br>“……阿歸……阿歸!阿歸?。 ?/br>“快,快走,我沒法救了……”“再堅持一下,求求你!求求你!!”瀕死的喘息一聲比一聲短促,遠(yuǎn)處地道還在持續(xù)坍塌,透過成堆磚石土方,傳來越來越近的轟響。解行已經(jīng)走不動了,他甚至無法穿透這濃墨般的黑暗看見懷里那張熟悉的面孔,以及那雙越來越渙散的眼睛。他徒勞地攥住那只手,感覺鮮血從相貼的掌縫滿溢出去,一滴滴掉進地里,滲透這郁郁蔥蔥的重巒疊嶂,消弭在廣袤無邊的遼闊土地上。“你要活下去,往前走,永遠(yuǎn)不能回頭……”你要穿過烈焰焚燒的村莊,跨過滿目瘡痍的大地,你要躲過魍魎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