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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氣?!贝┲使哟鳚M金環(huán)的少女眼珠一轉(zhuǎn),笑嘻嘻往山崖下一指:“看見那朵花了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束風中搖曳的紅花生長在對面峭壁上,離地面約莫三四丈,中間山崖筆直如削,稍微打滑便會墜落懸崖,摔得粉身碎骨。連黑拳場大哥的臉色都變了。少女卻更加興致勃勃:“跳下去,把那花給我摘了。要是你能活著上來,我就獎賞你來當我的手下!”繼續(xù)待在黑拳場里總有一天會被人打殘甚至打死,但當大小姐的手下卻可以吃飽肚子,可以暫時脫離充斥血腥與慘叫的生活,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毫無疑問的選擇。少年沉默的瞳孔微微壓緊。他轉(zhuǎn)身走向懸崖,閉上眼睛吸了口氣,然后在瑪銀興奮的注視中毫不猶豫縱身而下!那是瑪銀第一次心血來潮去當?shù)氐暮谌瓐?,也是第一次見到十五歲的阿歸。大小姐對自己未來貼身保鏢的最初印象就非常滿意。雖然他衣衫襤褸,傷痕累累,就像條經(jīng)年累月被打慘了的狗;但他長得很俊秀,即便用最挑剔的眼光來看都稱得上品相完美,是一條帶出去見人會很有面子的狗。少年如利箭般墜落,在山巖突起處輾轉(zhuǎn)勾越,三四米高度徒手落地,摘下那枝花咬在牙齒間;他轉(zhuǎn)身三兩下躥上山腰,踩著簌簌掉落的石塊爬上山崖,最后深吸氣一翻身,唰然直上崖頂!尖銳樹枝在他側臉、手上劃出血痕,血珠一滴滴掉在砂石地上,但他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痛,走上前一躬身,沉聲道:“大小姐?!?/br>黑拳場里其他人都被鎮(zhèn)住了,周遭鴉雀無聲。瑪銀眼底里閃爍著毫不掩飾的驚喜、滿意和占有欲,她青蔥指尖在少年臉頰的血珠上一抹而過,然后將guntang鮮血抹在花瓣上,驕傲地揚頭宣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少女時代的瑪銀對殘忍并沒有什么具體的概念,相反她很得意自己一直被人夸贊心好,善良。她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物從不吝嗇,為喜歡的花建造起玻璃溫室,為心愛的小馬空運糧草開辟馬場,現(xiàn)在她看中了阿歸,也愿意給他吃好的穿好的,甚至還慷慨地允許他學習念書。這在金三角非常罕見,很多馬仔到死也只會寫自己的名字,阿歸卻如饑似渴地自學到了相當高的理化水平,甚至在文學方面都具備了基本的素養(yǎng)。一個人讀書和不讀書相比,氣質(zhì)、談吐和思維方式是很不一樣的,大小姐興之所至的培養(yǎng)絲毫沒有被浪費。在其后短短幾年間,阿歸成為了她最引以為豪的貼身保鏢——頭腦冷靜聰敏,身手精悍利落,甚至人都長得越來越俊秀清楚;雖然他還是很沉默不愛說話,但訓練有素、無所不能,讓瑪銀在其他有錢大小姐和一眾追求者們面前享受到了很多又嫉又恨的眼光。如果事情就這樣一直下去,等瑪銀繼承這座巨大的罌粟園后,阿歸肯定會成為女毒梟最受重用的手下,這一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瑪銀她爹塞耶也沒覺得哪里不對,在他看來這個寡言少語的年輕人還是很有培養(yǎng)潛力的。所以幾年后,阿歸開始逐漸被允許了解幫派里的“日常業(yè)務”,包括收割下來的罌粟如何存放、提煉廠和各個工坊的位置、以及幫派的合伙人和互相爭搶地盤的仇敵。也就是在那時,他接觸到了萬長文這個名字,知道這個姓萬的在二三十年前,曾經(jīng)是塞耶的下線銷售渠道之一,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立門戶成為一方毒梟,搖身一變成了塞耶的競爭對手之一。不過那時阿歸并不知道萬長文與自己年幼時所經(jīng)歷的那次滅門慘案有什么聯(lián)系,更不知道他對自己十多年后的將來會產(chǎn)生怎樣的影響。他還記得那個在父母鮮血中哭嚎的可憐小孩,但早已淡忘了對方長著一張怎樣的臉。應該已經(jīng)被條子救走了吧——偶爾深夜夢回時他這么想,帶著一點點難以克制的懊悔和復雜的欣羨。如果不是那個小孩,或許他真能藏在車里,跟毒品一起偷渡出境,從此徹底離開毒幫的鉗制。但也有可能中途就被人發(fā)現(xiàn)抓起來弄死,尸體往山溝下一丟,成為野狼豺犬的晚餐。人生就像拋硬幣,在硬幣落地之前,正面或背面的幾率都是相等的,誰也不知道自己將迎來命運女神的笑臉,還是死神干凈利落的鐮刀。阿歸改變命運的機會不多,因此對自己人生每一枚硬幣都充滿了珍惜,從不輕易將它拋出手。在瑪銀身邊蟄伏了數(shù)年后,經(jīng)過長期的信息收集和耐心準備,他終于如愿等到了再一次拋硬幣的機會——塞耶允許他平生第一次參與毒幫做生意,跟人跨境去華北見一個將來可能非常重要的大拆家。也許是命運獎賞他謹慎萬全的準備工作,事情進展得比預先想象還要順利,他甚至都不需要找機會脫離團伙,在交易現(xiàn)場外就遇到了他這么多年來苦苦尋找的身影,從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站住……唔!”“你想死嗎小警察,那兩人褲兜里的手雷沒看見?”說完這句話后阿歸松開手,解行猛然回頭,觸到對方面孔的同時一愣:“你是——”“解行?!倍矩滖R仔準確叫出了實習學警的名字,問:“你母親為什么沒有回來找我?”解行臉色唰然劇變!阿歸就這么看著他,似乎有一點失望和傷感,向后退了半步。然后他剛開口想要說什么,就在這剎那,不遠處平地暴起怒吼:“不準動!把手舉起來!警察!”阿歸一回頭,那是他第一次遇見張博明。彼時的張博明還沒正式進入特情組,也不如十多年后那么老練和謹慎。正因為如此,他當時還沒來得及叫人就被解行勸住了,然后目瞪口呆地待在邊上,聽完了十多年前解行母親與這個“毒販馬仔”之間的糾葛和承諾。“mama直到過世都沒有忘記你,阿歸。她把照片給了我,囑托我有一天找到你,想辦法把你從罌粟田的那一邊帶回到這人世間……”解行眼眶通紅悲切,而張博明驚疑不定,來回掃視著這對血親兄弟倆,不知道現(xiàn)在該如何反應。阿歸咽喉仿佛被巨大的酸澀堵住了,眼底干干的流不出淚,但也笑不出來。他條件反射似地倉促翹了下唇角,那其實更像是一種痛到極致的痙攣。“來不及了,”他一步步向后退去,搖著頭喃喃道:“來不及了。”他從八歲那年起就已經(jīng)是個毒販了。風乎舞雩,詠而歸,他沒有等來吹著微風開開心心歸家的機會。呼一聲風響,阿歸徒手側翻上墻,解行沖動追上前:“別走!”“十五天后碼頭倉庫,一批兩公斤的樣品要交付給賣家,交易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