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亮起，然后詭異地滋啦兩聲就啞火了。

吳雩專注望著前方的路面,身體重心自然往前。這個姿勢讓他靴跟可以一直頂著屏蔽器的某根天線，此刻它已經(jīng)被頂歪了，因為接觸不良的緣故綠色指示燈正斷斷續(xù)續(xù)亮著一點紅光。

手機信號從他的褲袋里向外界擴散，順著寒風(fēng)傳向四面八方，基站將定位送往數(shù)公里外的指揮中心——

“來源信號鎖定！”

“已實施三角定位！”

“林科，林科！”一名技偵匆匆闖進門，大屏幕上的紅點正逐步擴散出地圖：“已鎖定來電號碼精確位置，正沿清潭鎮(zhèn)公路往南楊拐子鄉(xiāng)方向前進！”

所有人目光都牢牢鎖定林炡手里那個“正在通話中”的手機，猶如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聞言同時如釋重負(fù)地呼出氣來，紛紛向后倒在椅背里，互相交換著絕處逢生的目光。

一直站著的宋平霍然轉(zhuǎn)身：“啟動第三套跟蹤方案，行動組準(zhǔn)備跟進，老許！”

“是！”

“急調(diào)臨時指揮車，咱們立刻去現(xiàn)場！”

宋平是個一線生死掙上來的人，不論大小指揮經(jīng)常親臨現(xiàn)場，這樣各種應(yīng)急處理會更快捷迅速。許祖新跟他是老搭檔了，連頓都沒打就大步?jīng)_了出去，難為他二百來斤的身材能順地移動得那么快，一騎絕塵消失在了指揮所走廊盡頭。

“……”宋平喘息著轉(zhuǎn)過身，直勾勾盯著林炡的手機，突然伸手一把拿過來，湊在嘴邊壓低聲音道：“吳雩？”

通話對面風(fēng)聲嗚咽，甚至不知道吳雩在不在聽。

“‘鉤子’情況危急，不知道能拖多久，但我們會盡力?！彼纹筋D了頓，遲疑了好幾秒，才沙啞道：

“我相信你，我希望你倆都能平安回來，你倆以后的日子還長，明白嗎？”

對面沉寂片刻，又像是過了很久很久，才傳來一聲幾乎難以確認(rèn)的敲響，仿佛只是指尖輕輕地搭在了手機麥克風(fēng)邊上。

滴答，滴答，滴答。

墻上的指針一分一秒過去，廠房窗外黑夜如漆。鯊魚雙手抱臂站在窗外，只見“實驗室”里步重華背對著他，不時抬頭吩咐幾個制毒師傅去做什么，所有人都忙著各司其職。

所有場景似乎都沒有任何異樣，鯊魚卻微微瞇起了眼睛，在一名制毒師傅抬頭時突然招了招手，把人叫過來，輕聲問：“為什么用了這么多酰化劑？”

制毒師是萬長文的人，對眼前這位白人毒梟畏之入骨，聞言根本連舌頭都捋不直：“就就就——是這樣的，我也不、不知道……”

鯊魚想了想，換了種問法：“他真在讓你們合成芬太尼相關(guān)的東西？”

老師傅趕緊一個勁點頭。

鯊魚是平臺電商而不是制毒商，對處理芬太尼的各種細節(jié)也只是一知半解，聽聞對方這么說，雖然本能中還是隱約有點狐疑，但也問不出什么來了，只閉上眼睛一點頭。

制毒師傅如蒙大赦，立刻踮著腳退回了實驗室。

“不對，這個反應(yīng)必須要有除酸劑?！辈街厝A帶著護目鏡和口罩站在制備儀器邊，渾然好似沒看見鯊魚那邊的動靜，低聲吩咐師傅：“碳酸鹽或碳酸氫鹽都可以，跟剛才的?；瘎┌匆槐纫划?dāng)量添加。”

幾個制毒師都已經(jīng)被萬長文馴服帖了，只知道一味悶頭做事，根本不敢瞎琢磨，只有一個剛大學(xué)畢業(yè)的年輕師傅偷偷瞅了步重華兩眼，似乎有些疑惑。

雖然用的原料跟萬老板一樣都是4-哌啶酮鹽酸鹽，但這個年輕的步老板在好幾個關(guān)鍵步驟上用了大量的烷基化劑和除酸劑，這似乎跟他們平時制備藍金的方法有點不一樣……而且那不同尋常的用法和用量，怎么看都覺得有點奇怪，但具體哪里奇怪又說不上來。

“怎么了？”

步重華敏銳地一眼望來，護目鏡下的眼神如刀鋒般銳利，年輕師傅心神霎時一凜。

“別愣著，把除酸劑拿過來?！辈街厝A不容拒絕地吩咐，“反應(yīng)完畢后加水和堿，調(diào)節(jié)PH值到7以上，再加苯乙烯溶劑進行萃取?！?/br>
“是……是！”

年輕師傅望見不遠處明晃晃的沖鋒槍，想起之前被萬長文懷疑偷窺配方的幾個伙計最后是什么下場，登時一聲都不敢吭，趕緊低頭做事去了。

步重華琥珀色的瞳孔毫無情緒，站在那里定定注視著眾人，眼見粗產(chǎn)物進了氣相色譜儀，才轉(zhuǎn)身走出實驗室，脫下口罩淡淡道：“我去趟洗手間。”

鯊魚向?qū)嶒炇乙粨P下巴：“還要多久？”

“很快就能好?！?/br>
“……”

鯊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站在那沉吟了幾秒，才扭頭向保鏢吩咐：“護送步先生去。”

保鏢立刻應(yīng)聲，步重華毫無異議，一聲不吭地跟著保鏢走向長廊另一端。

明明一切都沒有異狀，化合步驟也貌似正常，原料和中間物都確實是向著芬太尼衍生物那個方向去的。但當(dāng)步重華擦肩而過時，鯊魚心里卻突然生出了一絲極其異樣的感覺，仿佛腦髓深處某根神經(jīng)被突然繃緊了。

那是一種毫無來由的，多年亡命生涯對危險培養(yǎng)出的本能。

到底哪里不對勁？

步重華和保鏢的腳步漸漸走遠，鯊魚的視線透過玻璃窗，望著封閉的氣相色譜儀，眉頭下意識鎖緊，突然瞟見儀器邊上一個年輕師傅正屢屢望向自己，目光欲言又止。

鯊魚眉心一跳，招手道：“你過來?！?/br>
年輕師傅向步重華的背影偷覷兩眼，有點猶豫地走上前。

鯊魚盯著他，慢慢地問：“你想對我說什么？”

一切都發(fā)生在這瞬間。

年輕師傅嘴一張，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走廊盡頭步重華的腳步突然停住了。

帶路的保鏢疑惑回頭——

下一刻，勁風(fēng)自后腦襲來，閃電般重砸在他后腦，枕骨開裂那無聲的脆響如電流般傳到耳膜；保鏢只來得及“啊”地一聲，沉重身體踉蹌向前，沖鋒槍脫手而出，被步重華一把抓住！

時間被陡然拉長，仿佛電影里的慢鏡頭，鯊魚回頭望見了黑洞洞的槍口。

砰！

子彈凌空而來，倒映在急速放大的灰藍色瞳底，然后擦過年輕師傅驚恐的臉，穿過窗戶玻璃齏粉，打爆了氣相色譜儀，千萬碎片一爆而起！

“趴下！”“趴下！”“擋住老板！”“Phillip先生??！”

所有保鏢飛奔怒吼，槍林彈雨大作，被步重華當(dāng)做rou盾的保鏢登時被打成了血篩子。鯊魚被幾個手下同時摁倒在地?fù)踝。喙鈪s只見步重華借著尸體的掩護，就地一滾躲進墻角，不管不顧向?qū)嶒炇曳较虔偪駫呱?，剎那間心下雪亮！

“離開實驗室！快跑！”

鯊魚失聲怒吼，但沒人能聽見。八九柄沖鋒槍同時向步重華噠噠開火，將